终于到了星期天。
我早早起床,蛋弟还在睡,我只好等它苏醒。等了五六分钟,我就有些不耐烦了,摸索着打开半导体收音机,又在房间里走来踱去,在水槽边,桌子上有意无意地撞出些声音,自然希望蛋弟快点醒来,去那个阳台上看看。
蛋弟被我吵醒,却趴在窝里不肯出来,任我威逼利诱却一盖不予理睬。我无计可施,只好自己走到阳台上,面朝着那个方向发呆。
我从收音机里听到,现在是北京时间六点正,比我平时起床时间要早一个半小时。这个时候,大多数人在星期天是睡懒觉的。我才觉得是自己太心急了。
蛋弟又睡了一会儿,才飞了出来,停在阳台上用嘴整理羽毛。
“蚜虫!去吃蚜虫……”我马上就提醒它。
蛋弟听到,正中它意,一拍扇翅膀,它就向那个楼房飞了过去。
我心跳加速,她果然在那阳台上了。
阳台的瓷砖上铺了张软胶垫,她一腿直立,一腿后翻,脚掌被上举的双手搭住,腿和身体形成个圆圈状。做出那样的动作,腰腿应该会很疼吧。在这种形态古老的印度瑜伽姿势中,年轻女孩白里透红的侧脸显得非常恬静,温柔,让我有种时光凝固的感觉。
从她做出的动作和柔韧度上看,她的瑜伽完全不是初级水平了。
蛋弟又停在那盆月季上,她看见了蛋弟,露出意外的神情。显然,她认出了一个星期前来过的蛋弟。
她收拢了动作。倚在阳台上,看着蛋弟啄虫虫,笑盈盈的样子,使我心脏摇曳,我似乎有像是回到了梦中。
月季上的蚜虫不太多了,蛋弟啄了啄,就没有什么好啄了。她急忙转身回到房间里,稍后,迈着碎碎的小步跑,从房间里拿出一小包白色的爆米花,双掌磨了磨,就伸手喂给蛋弟。看来,她爱吃爆米花这个零食,家里随时备着。
蛋弟大喜,咚咚跳了过去,低头就啄。它记得爆米花的味道,却丝毫不记得这样被她突然抓过。
她饶有兴趣地看着,又抬起右手,伸出修长的两指,在蛋弟的背上轻轻摩挲着。假如是别的野鸟,一碰到背部的羽毛,就会立即逃走了。而蛋弟只顾自己埋头苦干,毫不在意。当它鸡啄米似的迅速吃完最后一粒爆米花,那手掌一合,又和那次一模一样地把它抓在手里。
叫你嘴馋,不长记性的家伙,我暗骂。
仿佛是那一幕重演,我从她清澈的眼眸影像看到,蛋弟一脸无辜地看着她,轻轻啄了啄那细白的手背,要求放开。
被她拿在胸前,她的长发系了马尾,因为刚刚运动过,额头上有一些细小的汗珠,她嘴巴张开,对着蛋弟说了些什么。
皓齿柔唇嘟嚷着,只离我半尺,当然是在蛋弟视线里。我实在按捺不住,撅唇隔空轻吻在空气上,又不敢深吻,怕亵渎了她,哪怕只是吻在空气里,哪怕还隔着**百米。
她对蛋弟说了些什么呢?可惜我是听不到声音的。我想听到,嗅到,很遗憾,蛋弟和我不可思议的联络关系里没有这些功能。
蛋弟却对她的话不感兴趣,头朝右边转。就这么一转,我突然看到在阳台右方有个明亮的亮光,白刺刺地在闪烁,非常耀眼。
那是望远镜镜片的反光。
显然,这个闪烁的光点也吸引了蛋弟,它歪着头看那里。稍后,我就从它的眼里看到,两百米远处的那栋高级公寓楼的那家伙,正面扒在阳台上,举着一个硕大的镜头之类的东西,正在窥视这儿。她的一举一动,包括我的蛋弟,都被他监视着。
那硕大的镜头挡住了他的脸,只露出下面紧抿着的嘴巴,一只嘴角上挑着,似乎还有一丝狡黠的笑意。看来,这厮一直保持着这个顽固的兴致。
真是讨厌。虽说我和他一样,都是在远处窥视,但他在我看来,此时,就有点敌人的意味了。
她用手指点了点蛋弟的小脑袋,我自己的头也不由的动了动。
被她把玩了一顿,蛋弟终于被释放了。她回到垫子上继续做瑜伽。
那光点还在闪烁。我逐渐有了好奇,反正今天有的是时间,不如先去那看看,到底是怎样一个家伙?
“去那个光点看看,蛋弟?”
蛋弟吃得饱饱的,心情自然好,我的请求一出口,它即刻就回复了。
“去也!”
它拍扇翅膀向那高档公寓楼飞去。随着接近,我豁然发觉,这厮拿着个硕大的长焦镜头,像是迫击炮的一管,右手不停地按着。
才知道,这厮不仅仅是在偷窥,还在偷拍。
蛋弟飞近时,那镜头的反光就没有了。但显然,拿着炮管镜头的那家伙也引起了它的注意。它飞过去时,我不断地喊:
“接近他一些!……”
它飞到那家伙镜头前,就在他阳台上空两三米处盘旋。
他阳台的拉门和阳台一样宽,完全拉开着,露出一张铺着灰色床单的大床。我瞬间看到,在他深色的房间墙壁上贴满了照片。虽然里面光线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