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蒲松龄和徐维业要夜探安陆府,周老太低眉沉思了片刻,对二人说道:“半年前,我曾差人往知府府上送过不料,府内的布局,送布的下人应该知晓。”
于是老太叫丫鬟唤来一位布店的伙计,亲自叫他把知府府邸的大致布局画在纸上。
那伙计不知何故,有些手足无措,毕竟这是和官府扯上关系的事情。只见周老太脸一沉,用方言说了几句蒲松龄他们听不懂的话,伙计主命难违,乖乖的提笔画了起来。
布局图在手,顿时就省去了蒲松龄不少的麻烦。
周老太和伙计离去之后,蒲松龄关上门,也准备起夜探的行头来。
清儿闷闷不乐,也没法发泄,自顾自地生起闷气来。本来她的长发是按照男人的模样扎成长辫的,气头一到,清儿没有缘由地三两下解开发辫,披散头发,坐到一旁谁都不理了。
“啊呀,原,原来是位姑娘…!我就说,这小哥怎生得如此丽质,咳…之前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姑娘赎罪…”张秀才看到清儿披散长发的样子,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怎么又任性了?”蒲松龄看到清儿的样子,知道她还在为之前的事情发脾气,连忙解释。“我听街坊说,那青蛙神对待忤逆自己的人,惩罚起来无所不用其极,我怕他还有后招,这才让你留下保护周家人的,又不是嫌弃你是个姑娘,怎么就是不信我说的话呢?”
“…真的?”清儿听了蒲松龄这番话,面色顿时有了缓和。“真不是怕我拖累你们吗?”
“哈哈哈,谁不知道你厉害?你厉害起来,三两个男人都不是你的对手哩。”徐维业在一旁打趣道。“再说,要真是嫌弃你,怎会行遍天下,走哪都带着你呢!”
都说女孩儿的心思阴晴不定,之前还大生闷气的清儿听他们这么说,一下子心情就大好起来,还主动过来帮两人整理起行头。
夜探必须轻装简从,除了黑衣加身,其余的东西能不带就不带。蒲松龄善使一副九节的钢鞭,这鞭子本就是轻便之物,带上无妨;而徐维业则只好放弃平日里管用的一把书生剑,只因剑身太长容易碍事,取而代之的是一柄细短的钢刺。
毕竟是夜探,说白了是见不得人的事,和飞檐走壁的贼人行径无甚差别,何况这次夜探的对象是知府的府邸,一旦不小心被人捉住,那就真是万劫不复了。好在有先前准备好的府邸布局图,蒲松龄花了半个时辰制定好了潜入和脱出的路线,再看看窗外,天已经快黑了。
“这…两位先生,不是在下爱说晦气话,毕竟此去官府,看守森严,万一…万一要是惊动了兵卒,两位如何全身而退?!”张秀才说道。
蒲松龄说不打紧,即便那样,也会有最后一条退路。他已经从旁人那了解过了,江汉之地水脉纵横,地下亦然,这安陆府家家户户有井,井口之下都是通的,如若真到了那个时候,两人就会张开随身携带的猪尿泡,从水井脱出。
见蒲松龄这么说,张秀才也便没有再问。
天公作美,今夜多云。两人先是穿着普通的衣衫走到靠近知府府邸的一处无人暗巷里,才脱去便衣,换上一身夜行黑衣。
安陆官府前衙后宅,朱门紧闭,门口左右分列两名荷刀的兵卒,严禁一切闲杂人等靠近府衙。
蒲松龄和徐维业当然被算在“闲杂人等”之列。
两人绕到了府邸西边的围墙下,墙的另一边是一处庭园,假山灌木会让两人的潜入悄无声息。徐维业以身作梯,先将蒲松龄托上墙头;蒲松龄骑在墙上,再把徐维业拉上去。两人配合行云流水,一蹴而就,毕竟这也不是第一次趁着月黑风高翻墙入室了。
紧挨着庭园就是知府母上的厢房,也正是蒲松龄此行的目的所在。
两人躲在假山后边,在暗处查看府内的一举一动,找寻时机。
“这狗官也知道自己荒唐,也怕遭人报复啊。”徐维业看着不远处提着灯笼巡视的兵卒说道。
蒲松龄觉得奇怪,这府邸有什么东西,值得如此大张旗鼓大费周章?此事必有隐情。
利用天空中乌云的掩护,两人并没有花费太多力气,就顺利地潜入了知府母亲所住的院子。不出所料,这里也有兵卒把守,蒲松龄定睛一看,发现这两人不是一般的兵卒,只见一个鼠头,一个獾头,面目猥琐,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他们身上飘来的臊臭。
蒲松龄悄声把所见告诉了一旁的徐维业,没想到就这么点响动,居然让那两个妖卒察觉到了,两人一前一后,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握着钢刀,就朝着蒲松龄栖身的地方搜了过来。
蒲松龄心想将计就计,一边对徐维业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做好了进攻的架势。
鼠头兵操起刀子在二人藏身的灌木里来回搅动,好几次差点把蒲松龄的鼻尖给削下来。徐维业则故意悄悄地拉开与蒲松龄的距离,摸了摸脚边,捏起一块碎石,抬手扔到了不远处的草丛里。
即便是石头砸在草丛里的轻响,对这两个天生耳聪的妖卒来说也是相当大的声音。两人一齐朝着那个方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