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便急不可待地宣扬开来。谁管得住那么琐碎的嘴呢?她现在很满足。丈夫疼爱她和孩子,刚刚出生的孩子,还是一对龙凤胎。外面的世界战火缭绕,而她还能在这里平静地生活。
够了。
尤可罗三岁的时候第一次看见了死人。那是一个身上插着标枪血流满地地躺在水沟里的男人,那人双目圆瞪,脸色已经灰白。水沟里飘着死鱼和血的腥味。只不过几眼,尤可罗便被赶过来的何长娥护在了怀里,挡住了眼睛。
一阵阴冷。尤可罗睁开眼睛悄悄地从妈妈的指缝里看见了一张惨白的脸,跟水沟里那男人一模一样的脸。瞪着一双惨白的眼睛,标枪插过的地方看得见血肉参差。那男人也透过指缝看着他。
看见了吗?看见了。
尤可罗病了,高烧不退。那个男人一直在他面前飘荡,他知道他看得见他。他一直在诉说,为什么会死,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为什么亲爱的人背叛他。外面的战乱毁了他的家。他一直在说给尤可罗听。甚至拔开伤口。让尤可罗看他那已经乌黑的心脏。
即使他病着,那个男人还是不厌其烦地绕在他的床边。
村里的大夫来过了,开了药,何长娥给他喂了下去。依然是高烧不退。
大夫第二天又来了,对着何长娥摇了摇头。何长娥跪了下去,她现在只剩下这个孩子了啊!一年前,尤强便被征兵的拉走了!
大夫叹了口气,走了。
“长娥啊。大夫看不了,不如你抱去给林里的竹婆子看看吧。说不定孩子是给什么惊着了。”前几天不是才看了回死人嘛,“小孩子气弱,容易受惊吓。”隔壁的婶子看着痛苦的女人不忍心,虽然知道她一惯不信这些封建的,但老祖宗用过的方法,总可以一试的啊。
何长娥的娘家是城里的。父母肯让她嫁到这穷乡僻壤也是希望她能躲着战祸,只是想不到。战火没有烧到,但征兵的还是把这里大部分的男人拉走了,包括尤强。
她确实是不信的。只是,现在还有什么方法!
何长娥转身进屋抱起了孩子朝树林跑去。
竹婆子,是一个笸箩的百岁老妪。原来是住在村里的神婆,十年前搬出了村子住到了树林里,在树林里重了一片竹子,也不再帮人占卦问卜,大家也就改了口叫她竹婆子。只是,还是会时不时的有人闯进她的竹林。
“竹婆,竹婆!”何长娥跑进去的时候正好看见竹婆子正提着一桶水费力地往屋子里挪。听见她的叫唤朝她望了过来。
那是一双布了一层白膜的眼睛,在这黄昏看起来隔外慎人。
睁眼瞎。
“救,救救我的孩子!求你救救我的孩子!”何长娥奔了过去,把尤可罗紧紧地抱在怀里,险些跌倒了。
“嗯嗯?小罗子?尤强家的媳妇?”竹婆子沙哑的声音发出疑问。
何长娥忙不叠地点头。“小罗子,一直发高烧!您能不能帮他看看!”
“啊啊……抱进来吧”
何长娥把孩子放在了竹婆子的竹床上,坎坷不安地看着那个慢悠悠放下水桶的老婆子。行不行?
竹婆子放下手这才把目光投到床上的尤可罗身上。“之前,见了死人?”
“嗯,是,不小心看见的。水沟里那个。”
“嗯嗯,没事。你等一下。”竹婆子走进了隔壁屋,不一会儿端了一个香炉进来,上面还燃着一柱香。
那缠着尤可罗的男人一下子飘到了香的面前,很舒服地吸了一口。
“好了,这是引魂香,跟着它走吧。去你该去的地方。好好上路吧。”
竹婆子说得很慢,声音沙哑虽然不大,但何长娥一字一句的还是听得很清楚!
竹婆子把香炉放在了桌子上就这么燃着。好一会她对何长娥说:“好了,你把小罗子抱回去吧。记着,以后不要让他去看死人那些东西,也不要让他靠近阴宅坟地,这孩子属阴,容易招惹那些脏东西。还有,你以后到村南头去打水吧,村西口那个井也不要过去。”
床上的孩子已经安稳了许多,沉沉地睡了过去。何长娥还没有搞清楚怎么回事就抱着孩子被竹婆子哄了出来。
“记住我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