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凝不舒服的揉了揉眼睛,不知道怎么了,心里总是很慌,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她这右眼一直跳到现在,夜深了她却一点都睡不着。
索性坐起身来,穿了衣服,让杏儿把炕几上的灯点起来,研究起一本诗册。
杏儿在一旁陪着,不停地打着哈欠,心里埋怨小姐小小年纪却心思太多,大夜里的还要看书,可转念一想又不对,小姐才六岁,又没有请夫子,字都不识一个,怎么可能会会看书?瞪大眼睛看着坐在炕几上捧着书本看的入神的小姐,杏儿顿时浑身一激灵,想起自己跟着小姐的种种,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心里再也不敢有半分的怠慢。
“快开门,快开门”静悄悄的夜里程府的大门被拍得震天响,此时同样被惊醒还有相隔几条街的陆府。
程府看门的小厮被惊醒,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往门口跑去,嘴里不忘大声叫嚷:“谁啊?”大半夜的。
门外的华生气喘吁吁,嘶声道:“吴狗蛋你快点,是我,生子,出大事了。”
门呼啦一声被猛地拉开,吴狗蛋隐约看到一个身影朝着自己倒过来,忙一把扶住,入手却湿漉漉的,不禁疑惑:“你小子掉河里了?”半晌又反应过来:“你不是陪着三爷去安州城了吗,怎的回来了?”
华生推开他,咬着牙往里跑:“你快去喊二爷,我去通知老爷。三爷马车被山体滑坡堵了,三夫人还被压在石头下面。”
吴狗蛋一听也慌了,忙点了灯就往二爷院子里跑,路上他低头看了看刚刚扶住生子的手,心中大骇,这哪里是水啊,满手的血,通红通红。
几眨眼的功夫,程府上下各院的灯都逐个亮了起来。
程老爷子看着急匆匆赶过来的二儿子道:“你三弟的马车在山道上遇到了山体滑坡,华生说石头滚下来时月茹推了书默一把,自己被压在了石头下面,现在怎么个情况也不清楚,我已经吩咐管家喊了府里的男丁,你带着他们赶去搭救。”
“二爷,我认得路,我带你们去!”华生顾不得自己一身伤,只希望能早点赶去救人。
程书笙看着满身血迹斑斑的华生,着实震惊,但也知道如今时间紧迫,道:“好,父亲,儿子带着人先去,留几个人带着伤药,棉衣一会追上来。”
管家在外面高呼:“马匹已经牵到门口了,老爷。”
程书笙当即带着人乘了快马飞奔而去。
程老夫人赶来的时候府里的男丁都已经出去,“老爷子,到底出了什么事?”
程老太爷经过刚刚一阵子安排,有些心力不济,踉跄着坐道椅子上,又把情况大体地说了一边。
程老夫人顿时惊得呼天抢地:“这可怎么好,大郎和三郎又没有受伤?”
程老爷子很是烦躁:“你莫哭,华生说月茹推了书默一把被石头压着了,他们俩怕是无碍。”
紫凝刚赶到门口,便听到这么一句,大惊失色:“娘亲怎么了?”
程府的女眷都聚在大厅里等候,气氛甚是沉重,没有人敢说一句话。
祖父刚刚说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劈得紫凝呆在当场,到现在都缓不过神来。
时近中午,程书笙终于带着人回来了。
众人赶到门口去迎。
程书衡第一个跳下马车,一脸悲痛,对着走过来的父亲道:“三弟妹她,她去了。”
程书默坐在马车里抱着沈月茹一动不动。
紫凝仿佛被施了定身术般一动不动地站着,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面前的这辆马车。
王嬷嬷已经醒了,和宛春瘫坐在一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桂嬷嬷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三夫人,夫人”
紫凝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脑子里像是炸了雷,轰隆隆地响个不停。
娘亲怎么会死呢?
怎么会有山体滑坡?
为什么所有人都活着,娘亲却死了?
她怎么办?弟弟怎么办?
那她所做的一切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一切都还是一样!
二月里的风还是那般寒冷刺骨,却怎么也抵不住紫凝心底里泛上来的那份寒心。
紫凝穿着粗麻孝袍,面容呆滞地跪在灵前,不停地磕头回礼。
母亲是意外身亡,算不得良归,也许有福却终究无寿,又有长辈在堂,法事并不能做全,最多做到六七。
因着祖父母年纪大了,身体也受不住,便由大伯大伯母和二伯二伯母一起操办。祖父念三儿媳救了小儿子一命殉了自己,特意把给自己准备的楠木棺材拿出来给了母亲用。
外祖母沈老夫人已经哭晕在女儿的房间里,舅母和大姨母也在房间内陪着。舅舅因着带兵还没有赶到。
紫凝想起满身是血的母亲,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留那么多血,母亲身上穿着那么厚的衣服,却给血都浸透了,马车的被褥上也全是血迹。也许是身体里的血都流尽了,紫凝看着母亲苍白的面孔,神态却是那般从容祥和,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