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婆婆（上）
胧月的婆婆趁国栋和胧月吃早饭的时候，去帮助他们整理床铺，其实她是去证实一件事情。胧月这个媳妇，婆婆觉得一切都很满意，但就是一点她还不踏实。一个相处很好的姐妹曾经提醒她，人家条件那么好，这么看上你的儿子。你的儿子尽管也很有出息，这是在咱们厂里这么说，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工人，只读了个夜大。怕是……反正你操点心，最好不是那样，啊！
婆婆听了心里就落了病，这两天心里总惦记着这件事。她见床单上干干净净，心里就有些不爽。她想了想，就抖开了被子，雪白的被里上有一片殷红殷红的血，婆婆心里就乐开了花。婆婆偷偷地从柜子里换了一床被子。然后，上午就把那个姐妹偷偷叫到了家里，专门让姐妹看这床被子。那个姐妹一拍手：“你看，你看，多好，这咱们不就放心了吗？咱国栋可是童男子，可不能上了当，对不？”
婆婆摸着自己的心窝：“哎，好啊！好啊！”
胧月的婆婆名叫陈素珍，年轻的时候，是华东纺织厂的挡车工，可是个能干的人，什么万米无疵布，什么一分钟接30多个线头，什么“双手交叉，主动引纬”的操作技巧，对她来说根本不是什么事儿。别看她个子不高，但在织布机上，双手翻飞，灵巧敏捷，年年都是厂里的三八红旗手。
婆婆更是个要强的人，怀着国栋的时候，直到生国栋的前几天还上班。几年后，得了内分泌方面的疾病，医生说是因为噪音，造成的卵巢功能紊乱和月经异常，很难怀孕。好不容易怀上了，四个多月的时候就先兆流产，保也没保住，以后就再也没怀上。国栋的爸爸是个公交车司机，国栋上初中的时候，突然有一天晕倒在方向盘上，就没醒过来。
婆婆一直认为自己是个苦命的人。国栋爸爸去后，也有人给她介绍一些丧偶的男人，但婆婆坚持没有再嫁，她要守着国栋这个独苗。
国栋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只考了个技工学校，毕业后到厂子里当了工人，但国栋二十岁以后就很懂事，很争气，自己念了电大，凭着这个，当上了技术员，又爱琢磨，跟着厂里的工程师，经常搞点小设计什么的，没几年，就被提拔当上了车间副主任。
再说，儿子一表人才，是厂里有名的美男子，走到哪儿，都是焦点。很多大姑娘都和想儿子搞对象，但儿子眼界很高，谁也看不上，没想到一娶就娶回一个漂亮姑娘，尽管没有父母，但除了这个哪都好。这个时候，婆婆就觉得自己苦尽甘来，命也变好了，这也是托这个宝贝儿子的福啊！
婆婆身体本来也不是很好，娶了媳妇就精神了起来，每天乐呵呵地买菜、做饭，给儿子媳妇调着样儿做好吃的。媳妇也不错，带了两千块钱陪嫁，这不，这月发了工资就直接把信封交给了自己。
婆婆退休已经好几年了，生活很规律，每天天还没亮，就出去锻炼身体，从家属宿舍门口走到和平广场，然后走回来到菜市场买点菜，回来就做早饭，上午在家洗洗涮涮，收拾收拾，接着就又是做饭，下午和姐妹们打个一块两块的小麻将，六点完了准时回来做饭，晚上边看电视边找点活干，或者就到姐妹们家里去串门。
婆婆的一帮姐妹，都是十几岁进厂时候就认识了，几十年下来，感情也很好，谁家有个什么事，都是尽心尽力地帮忙的。而且，华东纺织厂的家属宿舍有几十排，姐妹们大多数都住在前后排，来往也很方便，天天串门。处得好的，就是吃个饺子吃个油糕也互相送几个。当然，在一起的时候，也是东家长西家短地议论议论这家，说道说道那家，你说，都是挡车工，也没什么文化，难道你让她们谈论国家大事吗？
一开始的时候，姐妹们对婆婆的媳妇赞不绝口，说的那个好啊！就差说成仙女了，但时间长了。姐妹们对婆婆的媳妇，也有一些说法了。有点姐妹就说，你的媳妇跟人不亲近，你看见了人，只是笑一下，顶多说过“阿姨，您好”“叔叔，您好”本来咱还想跟人家说句话，人家倒走了，不像谁谁谁家是媳妇，见了人老远就打上招呼了，拉着人说话，嘴那个亲呀！还帮你提提菜什么的。有个姐妹说，是啊！你的媳妇可是有架子的，我那天去找你，你不在，也不说留我一下。留你你就不走了？咳，礼多人不怪，不就多说一句话嘛！跟我说话的时候，手里一直拿着一本书，就那么爱看书吗？人家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嘛！那里像咱们似地，一辈子只写过二百字的总结，还有一百个错别字。你家的那个媳妇呀！漂亮是漂亮，但面相不善，眼角有点吊，有点傲气，对你怎么样？你可不要当她是个宝，你看你每天忙忙碌碌，好吃好喝地待着，可别把她惯坏了。
这些说法，婆婆总是一笑了之，这些是她料到的。第一次见面，她就看出胧月不是太爱说话，说话也是文绉绉的，就觉得胧月和国栋不是一路人。国栋虽然是个小技术员，其实就是一个工人，大大咧咧，说话直来直去，粗声大气，但见儿子很喜欢，当胧月是个宝，就不再说什么了。胧月的舅舅那天请国栋家的亲戚们吃饭，偷偷地和婆婆说过，让婆婆多担待胧月，胧月从小没有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