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葛建虎（上）
葛建虎发动了车停在路边，三叔已经坐在了后边。葛建虎从后视镜里看着三婶和杨如意拉着手说话，心里就有些不爽。前天，三婶臭骂了他一顿，骂得那个难听呀！什么“白眼狼”，什么“白吃饭的”，什么“睁眼瞎”，什么“糊涂蛋”，还有呢！什么“姓葛的都是穿一条裤子”，废话，我们姓葛的当然穿一条裤子。但建虎总还是觉得三婶有些上纲上线，至于嘛！但想想三婶的为人，建虎也就释然了。
三婶向来看不起葛家的人，建虎是知道的。建虎父亲葛大钢和二叔葛二钢，都是普普通通的工人家庭，三叔当年娶了省财政厅处长的姑娘，家里人也是津津乐道了好一阵子的，当然，也都有些想沾点光的意思。但几年处下来，这个想法就放弃了。三婶几乎不和他们来往，三叔结婚那么多年，每年八月十五和春节必定和爷爷奶奶一起过，三婶就象征性地来过几回，说要照顾年纪大的父母。这一点，家里的人也能理解，谁没有父母呢！况且三婶不小气，即使人不来，也让三叔带一大堆东西回去。爷爷奶奶有时也去看看三叔，去一次，三婶就带他们去饭店吃饭，几次下来，爷爷奶奶就不去了，爷爷奶奶的意思就是想一家人亲亲热热地在家里吃顿饭，下饭店，他们并不想去。三叔有了儿子，爷爷奶奶也是想给看着的，那时，爷爷奶奶都已退休，大钢二钢的孩子也大了点，能离了人了，但三婶始终没有让爷爷奶奶看，三叔的儿子是姥姥姥爷看大的，现在，三叔的儿子只和姥姥姥爷亲，爷爷奶奶也是有些伤心的。不过，也怪，葛家人丁兴旺，大钢二钢家生一个就是个小子，生一个就是个小子，两家各有两个秃小子，小时候不管在厂里还是在学校是谁也不敢惹的，只要一个人吃了亏，四个人一哄而上，那个阵势一般人都是望风而逃的。可是大了，四个秃小子就让人发愁了，那年头，就业就是个问题。
葛家一家三代，父亲儿子这一辈都是厂里人，眼见的这几年，红卫钢铁厂效益也不是很好，除了葛建虎的哥哥上了厂里的技校继续在厂里当工人，其他三个小子都想办法自谋职业。二叔的大儿子干了个体，养家糊口是没有问题，小儿子和建虎每人花了二千块钱，拿了驾驶证，家里给凑了钱，卖了一辆面包车，干起了出租，两个人一人日班一人夜班轮换着干，也能挣下钱，但这几年不好干了，出租车行业都正规了，车也都换成了夏利、捷达、桑塔纳之类的，家里没有钱给他们换车，他俩就卖了面包车，给人家包车，但挣多少钱，每天也得交一百块的份钱，其实两个人挣不了多少。葛建虎见这不是长久之计，就央求三叔给找个工作。
建虎在葛家的四个孩子中，长得最好看，个子高高的，比较白净，嘴还乖巧，三叔三婶最喜欢他。过了几个月，三叔在省委机关的车队里给他找了个临时工的工作。虽说是临时工，但也算是穿西服的人了，建虎着实高兴了一阵子，这不，还不到半年，建虎就跟着三叔到了中阳，也顺利地转了正。
到中阳之前，不只是三婶向她嘱咐了半天，三叔也是嘱咐过的。三叔嘱咐他，去了不要说明他们之间的叔侄关系，做事认真，做人一定要低调，不要多说话，不要贪小便宜等等。建虎一开始也是照做的，但没有几天，人们就知道了他和三叔的关系，一上班就有人递烟，逼的他抽烟的水平也提高了，原来顶多就三五块钱的烟，现在十块钱的烟抽得也觉得冲了。三叔好几次让他戒烟，但这个烟那里能戒得了啊，当年开出租，一天一天、一晚一晚地在车上、路上，就靠抽烟来提神。建虎知道三叔不抽烟，所以，开车的时候是绝对不抽烟的。
建虎在中阳干了没几天，就强烈地感觉到，当个官就是好啊！你看，找三叔办事的人，不管是事前还是事后，都有人给三叔送礼，建虎不清楚送钱三叔是怎么处理，凡是送东西的，最后都到了他这里了。隔一段，建虎就得往省城送一次。三叔告诉他这些东西如何处理，比如像一些高档的东西，瓷器呀工艺品呀就送到家里交给三婶，如果是一些粮油肉食类的东西，就直接拿回去交给爷爷奶奶，像高档酒、茶叶、土特产什么的，就拿一半给三婶，其余的给爷爷奶奶送去，烟呢，给三婶留几条，其余的你就留着吧！建虎当然高兴啊！但他记得三叔说过低调的事情，口袋里总是装着两种烟，高档的，自己留着偷偷抽，低档的，互相敬着抽，他可不想给三叔惹麻烦。
刚到中阳没几天，因为和办公室的人打交道比较多，建虎自然就和杨如意和李胧月熟了。一见杨如意，建虎就想起了三婶的嘱咐，“注意哪些居心不良的女人”。一开始，建虎就把杨如意锁定在“居心不良的女人”中了。你看杨如意，倒是个漂亮人，但总是觉得身上除了香水味，还有一股味，什么味？葛建虎说不上来，他想起了一个词形容她很合适，“风骚”，对，应该是一股骚味。你看那个妆化得，也有点太招摇了吧，裙子领子那个低呀！让人都不敢正眼看她，都快露出半个****了。财政局毕竟是个行政单位，怎么说也得注意点素质嘛！说起素质，建虎还是觉得省委大院里的女人打扮得有些品位，一看就是个上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