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补充道:“说到底,从那一刻起,你跟他就注定这辈子再也做不了兄弟!”
挛鞮玄浑身一震,如遭雷击。
而宣华听到这里不由骇然,脑中轰然一响。莫非云哲母亲之死,与挛鞮玄有关?可是云哲挛鞮玄是同母异父的兄弟。云哲的母亲,不也是挛鞮玄的母亲?
还有匈奴太子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莫非他已经知道了云哲的行踪,那么云哲行刺他的事……
她低头看向殿中,只见挛鞮玄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过了许久,他才喑哑地说出一句:“皇弟知道该如何做。”
“很好!”挛鞮权面上露出畅快的笑容来。“既如此,你便早些歇息吧!”
“是!”挛鞮玄脸色苍白地躬身告退。
挛鞮权目送着他离开,嘴角的笑意渐渐变得锋冷。
坐在窗边的榻上,他慢慢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看着挛鞮玄离开的方向,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缓然道:“有野心不是你的错,错就错在你太蠢!大匈奴王的儿子?……哈,我倒宁愿大匈奴王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殿内安静下来,挛鞮权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吹灭了桌上的蜡烛。
如今已是深夜,蜡烛一灭,四周的铜灯也都暗下来。
挛鞮权走入最内侧的屏风之后,只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片刻之后再走出来,他已经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
借着朦胧的光线,宣华清楚地看到他躺在了床榻上。
殿内的侍卫都退了出去,屋子里很快就空无一人。
不多久,寝殿内便响起了如雷的鼾声。
忽觉身后的公鸭嗓子拉了拉她,宣华回过头,隐隐见公鸭嗓子向下一指。她明白公鸭嗓子的意思,现在已经没有热闹可瞧,他想趁机溜回去。
但不知为何,心中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她轻轻摇头,示意再等等。
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确定那鼾声并无作伪,她才用力握了握公鸭嗓子的手。两个人轻手轻脚地顺着原来的地方爬回去。
公鸭嗓子的身手的确不错,悄无声息地就下到了木屏风上。
他向宣华招了招手,示意宣华跟着下来。宣华抓住横梁,慢慢地将身体坠下来。公鸭嗓子托着她的腰,让她也平平稳稳地落在了木屏风上。
两个人一前一后顺着木屏风爬了下去,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地上。
屏息在木屏风后听了听动静,公鸭嗓子便拉着她向门口摸去。
但刚刚移动半步,宣华却觉得有些不对劲。空气里似乎有股异样的危险的气氛,她有些紧张地抓住了公鸭嗓子的手。公鸭嗓子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安抚地反握住她的手,两个人重新潜伏回了屏风后。
只见寝殿的门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开了,外面清冷的月光将一个淡淡的人影映在了地板上。
从宣华躲藏的角度看过去,看不到那人的全貌,只看到地板上有一双男式的皂色靴子。那人一步步向前走,脚步笃定。那步伐看起来有几分眼熟。
忽然蓦地想到了什么,宣华身躯一震。
是云哲?!是云哲来了吗?
心剧烈跳动起来,云哲为何会今晚来?
她几乎就要马上站起来,但刚挣动了一下,就被公鸭嗓子给按住了。
公鸭嗓子食指按在嘴上,对她做了个嘘的手势,向她摇摇头。
只见那人影已经走到了挛鞮权睡觉的榻前,他却似乎并不是个刺客,而是榻上所睡之人的好友。他凝视着床榻上的人,却并没有动手。
宣华一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将头从屏风后伸出去,只见黑暗里那个人影高而修长,穿着大楚侍卫的朱衣,脚下蹬着大楚侍卫的一双官靴。
虽然看打扮是大楚禁军侍卫,但是那身形背影,宣华却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就是跟她朝夕相处几个月的云哲!
他手上握着一柄大楚侍卫所配的长剑,长剑半出鞘,只要抽出来,插入床榻之人的胸口,挛鞮权便会在睡梦中悄无声息地死去。
但是不知为何,他却不拔剑。
宣华心中大急,但此刻若是出声提醒,又恐怕惊动了床榻上的人。心中似乎有个猫爪子,挠得她心急如焚,只恨不得此刻能够化身云哲,将那柄剑抽出来,狠狠插入那个匈奴太子的胸口。
就在她心急火燎之时,听到云哲的声音淡淡道:“我知道你在等着我。我来了,你出来吧!”
他的表情却并不似是对着床榻的人说话。
“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这时挛鞮权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却并不是来自于床榻的方向,而像说话人此刻正在最里侧的那个屏风处。
难道睡在床榻上的那个人并不是挛鞮权?
宣华一怔楞间,只见寝殿的门口又多了几条人影。
“挛鞮太子,许久不见。”云哲向殿门口一扫,看到那几条人影,似乎也有些震动。“呼延氏手下的厉害角色,原来都在太子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