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吧。”宣华把帽子往下拉了拉,向阴影中又走动了两步。
“莫非……你的仇人就在坐席中?”公鸭嗓子似乎天生就喜欢寻找刺激,闻声不由兴致勃勃,目光扫向席位。“让我猜猜……谁会是你的仇人?”
宣华没有回答,她的视线里蓦地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只见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宫女端着一个托盘,嫋嫋娜娜地向那匈奴太子的席位走过去。别的宫女都按照级别穿得规规矩矩,这个小宫女虽也规矩地穿着宫女装,皮肤却白嫩水灵,妆容比别人要精致,头发上虽并无装饰,但耳朵上的两颗祖母绿耳坠却让她熠熠生辉,一上来就引起了所有人注意。
对面席位的几位世家家主不由脸上变了色。
这小宫女不是别人,正是永安公主司马华婉。
宣华向身边的公鸭嗓子扫了一眼,公鸭嗓子显然也瞧见了司马华婉,一时之间也有些愕然,下意识地将自己的帽子也向下拉了拉,向阴影里靠了靠。
司马华婉跪坐在匈奴太子座前,翘起手指为他倒满了一杯酒。
挛鞮权显然也注意到了她,他并未见过大楚公主,只觉这个宫女比其他的宫女似是要特别许多,不由多看了两眼,将她倒出的酒一饮而尽。
司马华婉一直紧盯着他,见他喝完了自己倒的酒,嘴角一抿,眼角眉梢不由泛起一丝诡计得逞的笑意来。
别人或许不懂这笑容,但宣华上一世却吃够了她的苦头,自然知道这种笑容代表什么。这位公主装扮成宫女来这里,绝不会简简单单地给匈奴太子倒杯酒,这酒里一定有问题。
宣华心中一寒,紧盯着挛鞮权的反应。
但觥筹交错间,挛鞮权却似乎并没有什么不良反应。一杯酒很快就倒完了,司马华婉似乎有些失望,咬了咬嘴角,将酒壶一甩,就准备撤下去。
却没料到,那匈奴太子忽然猛地伸出手,揽住了她的纤腰。
司马华婉一声惊呼,就被那匈奴太子拖到了怀里。
宣华一怔,眼前的变故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然而让她更猝不及防的是,司马华婉眼见不妙,反手一耳光,一声响亮的耳光声响起,众目睽睽之下,那一巴掌竟是让挛鞮权脸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全场瞬间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愣住了。
宣华也张大了嘴巴,虽知司马华婉刁蛮任性,却没想到她竟是如此荒谬,在这样的场合也敢大打出手。心中忽而有个念头骤然冒了出来。
自秦汉以来,中原王朝与匈奴基本上一直处于敌对关系。直到汉武帝时期,卫青和霍去病将匈奴击溃,赶出了漠北,自此匈奴分裂为南北二部,逐渐式微。
到了大楚朝,南匈奴元气已恢复,吸收了周围许多游牧部族,势力大增,对大楚边界形成了极大的威胁。大楚朝廷深以为患。
幸而匈奴内部成分复杂,难以驾驭,匈奴内部不稳,几位南单于相继被部属所杀,这一任的单于夺取了政权后,为了稳固地位,起了求和之心。
这番匈奴派来太子和三王子前来洛阳,为的就是匈奴与大楚之间的和谈。本来这次和谈极为棘手,但在兰陵老世族萧氏家主的斡旋下,终是得以促成。
只要在明日国宴上,两国互递国书,此番和谈就算正式生效。
这对于不想打仗的大楚世族来说,实在是松了口气。却没想到,刚刚还其乐融融的觥筹交错,转眼就被这一耳光冻结。
挛鞮权父系母系皆是匈奴强权贵族,自出生以来便是匈奴最尊贵的太子。刚刚那口酒喝下去,只觉小腹一阵燥热,不自觉做出了男人本能的举动。
以他所想,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宫女,在宴会上自然任凭客人欢愉的,却没想到那小宫女竟是如此的胆大包天,竟然大庭广众之下给他如此难堪。
“大胆!”挛鞮权不可置信地捂着脸,待得回过神来,一股怒气冲上头顶,锵地抽出了腰中剑。
挛鞮权身边护卫的匈奴武士刷地拔出了剑来,团团围住了司马华婉。
围坐在旁边的世家家主们不由都站了起来,坐在王氏家主丞相王源更是大惊失色,连忙起身离座,阻在了挛鞮权身前:“挛鞮太子,不可!”
“让开!”在异国的宴会被一个小小的宫女羞辱,这对挛鞮权来说,是从未有过奇耻大辱。脸上一片火辣辣,怒火在胸口翻涌,咬牙切齿:“来人,给本太子剁了那贱婢的双手!”
“挛鞮太子息怒啊,这宫女不能动……”眼见着那些匈奴侍卫都向司马华婉扑了上去,王源急了。旁边的禁军首领见势不妙,一挥手,旁边的禁卫军早就冲了上来,将匈奴人围在了中间。
挛鞮权勃然大怒,厉喝道:“王丞相,你这是什么意思?”
“挛鞮太子先息怒,王源这就给你赔罪了……”一向此刻挥洒自如、被誉为有名臣风范的王氏家主急的不知该如何是好,紧紧抓着挛鞮权的袖子。“此事王源会上报皇上,定会给太子一个交代,还望太子勿要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