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你？你真的是小宣儿？”奉銮大人的声音忽而有些颤抖。
宣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烛光的照映下，奉銮大人情绪激动，眼底竟似有隐隐的泪光。
在宣华的记忆里，可从没见过这位丰神俊朗的奉銮大人会如此失态。此情此景，不由让她心里有了想法，莫非这奉銮大人跟自己的母亲还甚有渊源？
她微皱了皱眉头：“此事还有真假？莫非还会有人来冒充我这样一个落魄的皇女？如假包换，我就是柳霓裳的女儿司马宣华。奉銮大人……”
“也许你记不得我了，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奉銮大人长叹一口气，向宣华招了招手。“小宣儿，你过来！”
双腿已经跪得有些麻木的宣华又是一愣。
这位奉銮大人的反应实在是太奇怪了。看来他已经确认自己的身份，无论地位如何，自己终究是大楚公主，而他也终究是大楚的臣子。此情此景，他不但任凭自己跪在这里，不扶自己起来，反而召来召去。莫非他糊涂了？
虽是这么想，但她还是站了起来，向奉銮大人走了过去。
安静的大殿里，只有宣华的脚步声。
“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你母子的下落，没想到你竟然自己来了宫里。”奉銮大人的声音仿佛唏嘘般响起。“更没想到，你竟然长得这般大了……来，过来……让我好好地瞧瞧！真像，真是像极了……”
今夜落水，宣华脸上画的丑妆完全被水洗了去。
此刻在灯光的映照下，她稚嫩的面孔犹如出水的芙蓉。
他原本只是怀疑，第一眼看到宣华时，她那张灰蒙蒙不起眼的脸蛋虽然隐约有柳霓裳的轮廓，但却相差太远。但那个名字，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此刻见她俏生生地站在殿中，奉銮大人眼前不由一片模糊。
太像了！穿越宣华的身影，他似乎看到多年前他最疼爱的那个小女孩。
仰起头，奉銮大人的眼角，不知不觉有两行眼泪缓缓流下。“说起来，你该叫我一声外公……”
“外……外公？”宣华身躯一震，猛地抬起了头。
“我第一次见到你娘亲的时候，她也是这般大。”奉銮大人的声音里有几分苍凉。“那个时候，我只是个寻常的乐师，而她是慕名而来，拜师学艺的小丫头。她身世凄苦，却偏偏是我所见过最坚强，最聪明伶俐的孩子。她无亲无故，我亦是无亲无故，原本她是我的徒儿，后来我索性收了她做女儿。她既是我的女儿，你虽是皇女，但按照辈分，也该叫我一声外公！”
宣华有些明白，为何他在她面前是这种做派。既如此，倒也说得通。他是她的外公的话，跪长辈也是理所当然的。只是，这件事她从来没有听人说过。
说起来，她从未深究过娘亲的身世。
而上一世，她与奉銮大人甚至从未见过面。
柳霓裳是从内教坊出去的乐女不错，但若不是她无意间遇上林解芳，根本不知道柳霓裳的过去。而她从来未曾想过，那个看来遥不可及、在宫乱中永远明哲保身的奉銮大人，竟是自己娘亲柳霓裳的师父和义父？
在复杂的宫廷里，有着简单的头脑，到底是祸是福？上一世，她悲剧的一生已经很好地说明了结果。深宫之中，藏着那么多致命的秘密，而自己竟然在儿女情长的幻想中懵懵懂懂活了一生，难怪皇长姐骂她是蠢货！
心中猛地抽痛，却又带着庆幸的欣喜。上一世的悲剧无法挽回，但是这一世却还来得及。或许冥冥之中，遇到了柳霓裳的义父便是一种转机。
她抓住了奉銮大人的手。“既然你是我娘亲的义父，那你应当知道我娘亲如今在哪里？大人，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到底哪里才能找到我娘亲？”
“莫非，你娘亲并没有与你在一起？”奉銮大人一怔。
“出宫之后，娘亲生下了皇弟后不久，我和皇弟就被人带走。从五岁起，我就再也没见到我娘亲……”宣华看奉銮大人的表情，心凉了一截。
“怎么会是这样？”奉銮大人的表情却比她更加震惊，失声道：“这么说，这些年……你并没有与你娘亲在一起，你也不知道你娘亲的下落？”
“我这次进宫，就是为了找我娘亲。”
“她骗我？”奉銮大人脸色青白，一瞬间面如死灰。“她明明告诉我，已经很好地安置了你们母子……原来她告诉我的那些，都是假的……从头到尾，她都一直在骗我……”
这个“她”是谁？
宣华见他脸色剧变，浑身颤抖不住，不由也跟着慌乱起来。“大人？……”
“小宣儿！对不起……”奉銮大人将她瘦弱的身躯揽入了怀里。
头顶之上，他的声音微颤，带着些许的沙哑，浑然再没有刚才的冷静。“是我对不起你们娘儿仨。我不该相信她，我真该早些去找你们……”
“大人，我不明白……”她仰起头。
“你还小，有些事你此刻不需要明白。”奉銮大人抚了抚她的头，脸上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