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昆板着脸走了过来。他身后跟着司马衡,司马衡一脸的汗水,怀里还抱着快有他人那么高的一把剑。“阿姐,我也要去!”
“不行,阿衡你不能去。”她怎会让弟弟犯险,连忙拒绝。
阿樊也忙道:“阿衡还太小,教坊司那种地方,他怎能进去?”
“有我在,他哪里都能去。”一向沉默的云昆一开口,语气却不容置疑。
宣华无奈地看向阿樊,阿樊也有些傻眼。
傍晚的时候,一辆马车从侧门进入了教坊司。马车里的四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宣华想着柳霓裳的下落,满面忧愁。到了宋莹儿的莺歌馆,宋莹儿听了宣华的请求,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了云昆两眼,眼中有异样的神色闪过。
宣华一心想着娘亲,没有注意到宋莹儿的异常。
“去杂役院也没有什么,只是若光明正大,怕是也查不出什么来。不如等到了入夜,再悄悄过去看一趟。”宋莹儿道。
“这个注意好。”阿樊道。
云昆也没有异议。宣华便答应下来。
等到天色彻底黑了下来,阿樊换了一身夜行装,带着宣华和云昆悄无声息地摸出了门。司马衡被宣华固执地留在了宋莹儿身边。
有阿樊在身边,宣华很轻松地就被带到了杂役院。
教坊司的杂役院里都是罪人,比起大户人家的奴婢都不如。到了夜晚,竟然并没有几个歇息的,大部分人仍旧在院子里忙碌。有浆洗衣物,有洗刷马桶。
宣华趴在房顶上,从那些罪妇中寻找熟悉的身影。
“这个院里,都是年纪大的人,想必是没有的……”阿樊在旁边低声解释。
宣华扫了一眼,的确如阿樊所说,颤颤巍巍做着最脏最累的活计的,都是头发花白,鸡皮鹤发的老妇人。她犹豫着道:“这里应该没有,屋子里呢?”
“我白日里去的时候,瞧过屋子里的,差不多应该就是这些人了。”阿樊道。
宣华点点头:“那我们去下一个院里瞧瞧去……”
她话音未落,视线忽然落到几个熟悉的面孔上。阿樊正要带着她离开,宣华低声道:“阿樊姐姐,你看那几个人……”
正是那日推着马桶出北偏门的那群老媪。为首的一个,脸上有着纵横的可怖疤痕。此时此刻,她们围在一处洗刷着马桶,静悄悄的,脸上没有表情,也没有人说话。
阿樊扫了一眼:“那是前朝罪臣的家眷,好像是姓郑。你认识她们?”
“不认识,只是前几日曾见过,她们对人很凶悍。”
“郑家全族被灭,只剩下这几个女人了。她们几人相依为命,也不与人来往。”阿樊眼中流露出一些同情之色。“倒也不是凶悍……不过是群可怜人罢了。”
又是前朝……宣华偷偷扫了眼阿樊。宋莹儿也是前朝罪臣之后,阿樊想必对她们也有同病相怜之感吧?
阿樊带着他们到了后院,后院的面积更大,更广阔。院子里点着打灯笼,里面有更多的人在忙碌。这些罪妇穿着杂役的衣服,干的却都是男人的活计。比起刚才那些老妇人来说,这些妇人算是年轻力壮,只不过相貌都有些粗粝。
宣华看着她们五大三粗的身材,不由摇摇头。印象中的柳霓裳弱不禁风,纤腰如柳,再如何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我娘亲不在这里面……”
“杂役院就这么多人了……”阿樊道。
“昨日你告诉我的,杂役院有些脸上受伤的年轻女人……她们不在这里?”宣华的心揪起来。若只是沦为杂役,还不算是最惨的。若是司马华婉真的心狠手辣,将柳霓裳划花了脸……她不敢想象,一向爱美的娘亲会怎么样。
“喏——”阿樊抬手,向杂役院的某个角落一指。
她们趴在房顶上,视野比较大,宣华顺着阿樊的指向看过去,只见三四个用布巾包着脸的女人在房檐下的舂米桶内用石杵舂米。
看身形,那几个女人都是年纪不大,身材隐约可见灵巧妙曼。其中两个女人弱柳扶风,身形和宣华印象中母亲的身材竟有几分相似。
宣华的目光扫过去,心便凉了半截。双眼一动不动盯着那几个女人,眼泪倏忽便掉落下来。阿樊一回头,看到她一脸的泪,不由惊了。
“小丫头,还未看到脸,未必是你娘亲……”她忙是想安慰道。
但宣华却哭得更厉害。柳霓裳在洛阳无亲无故,沦落入教坊司,又遭遇杨皇后她们的迫害。按照司马华婉话里的意思,柳霓裳被她折磨得生不如死,那么眼前的这几个女人中的一个,十有**就是她一直在寻找的娘亲了。
“想要看到脸,很简单。待我将那几个人都抓过来,让你仔细一瞧就是了!”一直没有说话的云昆忽然开口。
“说的是。”阿樊也跟着道。“不管是不是,瞧过了再做定论。”
宣华抽噎着止住了泪。如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
抓一两个人,对云昆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过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