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华心中咯噔一下,不由摸向怀中。
她身上所仅有的,是带着弟弟离开杨家庄时藏的那套头面首饰。虽说那套头饰价值不菲,但她来洛阳寻亲,一切都还没有着落之前,总不能随便花费。
她与弟弟孤身在此,幸而那日是云哲带她们姐弟来此。云哲出手大方,这店伙计对宣华姐弟自然另眼相看。是以此刻对她的态度倒也不赖。
“小二哥……”她只作一副囊中羞涩的样子:“我大哥出门做买卖,却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这客栈花费太贵,我们姐弟二人不住了,今日便退房吧!”
“好嘞!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店伙计看起来油头滑脸,但是听了她这话,脸上倒没有什么异色,依旧热情地道:“那你姐弟二人可寻到了住的地方?”
“尚没有。”她踌躇了一下。刚才她故作姿态,试探店伙计的态度。瞧那店伙计并非是趋炎附势之徒,瞧起来倒是个心肠不错的。“我正想找小二哥帮个忙。”
“出门在外不容易。谁出门没有点难事儿?”店伙计挺善解人意,拍着胸脯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便说,我陈二能帮的一定帮。”
“我大哥做生意也不知道何时回来。我姐弟二人想暂时在此安身,想烦请小二哥帮忙在这附近租个小宅子。若是宅子合心合意,少不了小二哥好处!”
“嗨,什么好处不好处……”店伙计笑眯眯挥了挥手。“这不是难事。放心,这附近的宅子多的是,这件事交到我手上便行!”
那店伙计倒果然是个热情的,问清楚了宣华要求,到了下午,便带了几个房主来。宣华带着司马衡过去看了,都是坐北朝南的民宅,四周的邻居也都是普通的平民百姓。并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只需临时有个落脚地。
那套头面首饰乃是纯金所制,有三支发梳,点翠金钗一对,步摇一对,鎏金耳饰一对,金项圈一对,金手镯一对,最值钱的是一顶沉甸甸的结婚凤冠。
宣华将三支金发梳全部取了出来,用其中一支金发梳与房主签了一年的租赁契约。剩下两支金发梳,当着大家的面,让店伙计帮她全部换了些柴米油盐等日用品。言语间,作出了自己倾尽所有的假象。她姐弟势单力薄,就怕贼人惦记。
店伙计的确是个贴心人,日用品全部添置完,剩下的钱他全部换成了铜板。
宣华赏了一些铜板给店伙计当作辛苦费,剩余的便贴身藏了起来。临走前,她反复叮嘱:“小二哥,若是我大哥回来了,你千万记得告知他我的住址。”
“小妹尽管放心吧!”宣华出手颇为大方,这一通忙碌,店伙计进账不少,态度自然更是殷勤,对宣华的称呼也变得亲切了。
“阿衡,这是我们的新家。”推开院门,是一个小小的院落。
西面的墙边里长着一棵老槐树,枝叶茂盛。东面的墙上架了紫藤棚架,绿荫满园。槐树下有个花圃,里面种满了花草。但是如今秋季,那些花草已经凋谢,看不出是什么品种,然而满园的绿色气息,让人心旷神怡。
院子的地上铺着鹅暖石,四周堆放着一些奇怪的器具。有石柱,石鼓,还有一排木头桩子,倒像是习武用的练功设施。
司马衡好奇地走过去,东摸摸,西摸摸,对这些习武的东西很感兴趣。
宣华看得心中一动。
上一世,司马衡变成痴愚,文武都没有用处。而这一世,司马衡仍旧聪明伶俐,如今他即将六岁,也该为他找个老师念书启蒙了。若是他对武功也有兴趣,再为他找个习武的老师。以他的聪明伶俐,将来定会有出息。
说到习武,宣华又想起了云哲。若是云哲在这里,那边是现成的习武师父了。
“云哲,你在哪里?你说过要给我一个惊喜,可为什么突然消失呢?”
小院一共有五个房间。宣华不愿跟弟弟分开,与司马衡一起住了正屋的卧房。左侧的两个房间,一个做了书房,一个做了客房。右侧的两个房间,宣华布置了一番,都做了卧房。一间留给云哲,一间留给尚没有下落的母亲。
宣华躺在床上,看着熟睡的弟弟,心中满是沉重。两年后,她和司马衡的回宫之日,便是母亲柳霓裳的必死之日。上一世,她几乎没有与母亲相处过,如同孤儿般长大,遇到困境时孤独而无助。这一世,她不要再重复无亲无故的悲苦。
“无论有多难,无论吃多少苦,都一定要救出母亲!”
月光透过窗户上的卷帘映入了房间,在地上投下白色的月影。深夜露重、逐渐寒冷的院子里,女孩暗夜里的誓言,如同日月于大地般的坚定庄严。
次日,宣华仍旧去了教坊司。有了上次被轰出来的教训,今日她特意打扮了一番,换了一身男装。她正是抽条子的年纪,身形瘦高。穿上男装,眉清目秀,倒显得比同龄的男孩要年长个一两岁。
白日里在外面晃了一圈。到了晚上,天色渐渐暗下来,教坊司开始热闹起来。灯笼亮起来,小曲儿唱起来,门口迎来送往的人也多了起来。
宣华跟在一群寻欢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