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她离开洛阳那年,他不过十四岁,他追在她的后面叫她阿姐,叫得撕心裂肺。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辉煌的帝国,那至高无上的帝位,怎会在一夕之间变成这样?脑中轰隆隆的响声,巨石般的悲痛沉重击打在她胸腔。
“不……”她摇晃着站起来,想要去抓那男人的袖子。“谢准!你骗我!你一定在骗我……”她声嘶力竭,全然看不到自己此刻狼狈的样子。
那男人看着她那蓬乱的头发,张扬的面孔,不禁浓眉皱起,眼底掠过一丝厌恶。
“公主!”他的声音低沉而冷淡而刻薄。“洛阳城破,那白痴皇帝被匈奴人拖上了城头示众,小皇帝当场活活吓死,此事洛阳人尽皆知。那个白痴小皇帝,当真是没有丝毫的男儿血性,简直丢了我大楚国的脸面……”
“住口!你给我住口!不许你侮辱我皇弟……”她尖锐的声音撕破了冷锐的空气。她声音嘶哑,扑上去就要厮打谢淮。
满场的官兵,愕然地看着这个外表尊贵端庄的公主,竟是像个市井的泼妇。
然而谢淮对这样的状况,显然早已经不感到意外。
“怎么?又要动手?”男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目光嘲然:“事到如今,莫非你以为你还有嚣张的资本?没有了那白痴皇帝,你便什么都不是!公主?不过是个身世不明的下贱野种而已!当真以为你自己金枝玉叶?”
“混账东西……”大庭广众之下,他的话让她无尽屈辱。脑中轰然一响,便完全失去了理智,她歇斯底里地尖锐地叫起来:“谢准,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皇弟,你一个小小的庶子,能爬到今日这样的地位?”
“呵……”不提此事倒还罢,提到此事,那男人眼中竟是掠过一丝血红。“拜你所赐,我一个小小的庶子,不得不赐死了我心爱的妻子,来娶你这么一个婚前失贞的荡妇公主!司马宣华,我真是太感激你了!”
他抓住她的领口,俯身在她耳边,声音阴冷:“我感激得日日夜夜都想杀了你!好在上天有眼,终于让我忍到了头!时至今日,我终于不用再忍下去!当了我这么多年的正妻,你也该给我心爱的女人腾出位置了!玉蓉!”
最后两个字,他突然提高了声音。
“将军!”一个温柔的声音从驿站廊下传来。
宣华心中血液激荡,抬起头,便看到了站在驿站廊下的红衣侍婢。
那个不起眼的奴婢,不显山不露水,从来是默默无闻地站在众婢之后。原来她就是谢准的前妻孙玉蓉。原来她没死,原来她一直守护在他的身边。
此刻,她的手里抱着一个三岁大着的男孩儿。那孩子的眉眼与谢准有七八分相似,她呵护着那孩子,眉目间有股天成的母亲的慈爱。
那……是她和谢准的孩子?
宣华只觉脑中轰然一响,以前许多没想明白的事情,忽然在这一刹那明白了。
难怪婚后谢准经常借口公务留宿书房,很少亲近她。难怪她婚后五年,肚子毫无动静,而谢准却丝毫不介意。原来,原来一切竟是如此!
“奴婢见过公主!”看似如往日一样谦恭有礼,然而那女子眉目间却有掩饰不住的得意。她身披的那件大麾,是五年前宣华大婚之前,谢准在皇家猎场一举夺魁,由先皇亲自赐予的。宣华很喜爱,曾问谢准讨要过,谢准说已然送了人。
如今却披在了这个卑微而低贱的侍婢身上。
心中某处似乎被揪住了,窒息般地痛。她用力深吸一口气。
“我果然如皇长姐所说的那般蠢啊!”她笑起来,笑得有些癫狂。
“公主何止是愚蠢?简直是蠢不可及。”那女子扫了她一眼,眼神中也不知是同情还是怜悯。“公主在将军身边这些年,本该有很多机会与将军修好。然而公主不但没有把握住机会,反而对将军颐指气使,夫妻反目成仇。天家贵女,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不过是你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
“你给我闭嘴!”脑中一阵眩晕,心中一直压抑的怒火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开。她转过身,用力一耳光向那个带着胜利优越感的女子脸上扇过去。
啪的清脆的一响,那个女子脸上顿时多了个五指印。
谢准脸色一变,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司马宣华,你休得无礼!”
“司马宣华……哈哈哈,夫君,这可是你第一次敢直呼我的名字!既然有心爱之人,既然不喜欢我,为何又要娶我?昔日你受你嫡兄欺压,是何人救你于水火?昔日你抑郁不得志,是何人亲自入宫为你求得官职?昔日的一切,莫非都是我的逼迫?昔日种种,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我司马宣华在你眼里,又是什么?”
她厉声冷喝,迈前一步。
那男人看着她那疯狂的眼神,一时竟是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下意识地将那女子和孩子护在了身后。
他那下意识的动作,更是刺痛了宣华的眼。
“好一个情深意重的恩爱夫妻!”她冷笑。“昔日你为了富贵,娶我入门,却将一切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