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些彼此矛盾的愿望,龙‘女’会如何裁决,谁也不知道。
随从们流水般送上果物、鲜‘花’与新酒,颂歌宛转飘扬,像一线青烟升上天宇,无穷无尽。
百十人齐整跪伏于神像跟前,低声祝祷举国安泰,海疆宁靖,世代和平,不举兵燹。李美萱在人群最前,抬眼睨视面前的龙‘女’神像,相隔十年,初次来时她怯懦稚小,任人摆布,去时却已不是当年的小小孩童了。她无声咧嘴,‘露’出一个悖逆而讥嘲的笑。有什么关系呢,所有人都追随在身后,谁也看不见她的神情,而她身边的这个‘女’子只是虔诚的跪着,闭上眼睛祈祷,根本没有注意到她。面前的石像是这些愚民的神祗,可不是她的。没有人能管束她。
颂歌的调子顿挫,乍然一收,歌声又烟气般消散无踪了。主祭随即整理了衣袍,到金秀英与李美萱面前跪下。禀报祭礼完毕。
李美萱颔首站起,伸手去搀扶金秀英。俯身下去的那一瞬间,她听见金秀英正在低语。
“海神啊,求你容赦他。扶助他,让厄运远离他……”
吴慧珠也正要弯身搀扶杜俊丽。李美萱看见,背着光的昏暗中,她美丽的眼里坠下一滴无声的泪。
杜俊丽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像一抹幽微的魅影。
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离开了海神庙,足足走了两个时辰,她们才重新回到船上,此时天‘色’将晚,在这一带,蒸汽动力的军舰都难以夜航,更何况她们所乘座的是一艘平底帆船,是以她们只能选择停泊在这里,等到天亮之后再出发。
李美萱一直奇怪于袁蔚霆的特殊安排,她原本以为袁蔚霆会让她们乘座一艘乾**舰或是蒸汽轮船去乾国。但没想到的是袁蔚霆安排她们坐一条他在朝鲜‘花’钱买来的木帆船走,而‘操’纵这条木帆船的,除了一位年长的乾**官之外,便全都是十五六岁的少年人,他们当中约有三分之一是乾国人,剩下的全是朝鲜人。
和金秀英、杜俊丽和吴慧珠的漠不关心不同,李美萱一直对身边的人和事非常的注意,她观察过这些少年人,他们整天都象在训练一样,那位乾**官非常严厉。似乎从来没有笑容,他总是让少年们的神经绷的紧紧的,仿佛稍一松懈,就会有大祸临头一样。
上船的那一天。李美萱还看到,有两‘门’乌黑锃亮的洋炮被少年们搬上了船,她猜想这是为了防海贼用的,毕竟朝鲜的海面并不太平,海盗水匪时常出没,但她想不明白。袁蔚霆为什么不直接派一艘军舰来送她们呢?
难道说,这位“袁大将军”是没有权力指挥乾国海军的?
在兵变平息之后,乾国舰队也大部分撤回了国内,大的军舰只有一艘(北洋水师的“威远”舰)留驻在仁川,在汉江口附近的,也只有三艘小炮艇在巡游。这几条船,“袁大将军”也没有调动。
想到袁蔚霆的权势可能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大,李美萱不由得暗自叹息起来。
生逢‘乱’世,在狂暴涡流之中,她们这些‘女’子,不过是随‘波’逐流的蝼蚁,弱小得连自身也无法保全,只能抱结成团。她与金秀英她们,不过是被命运的绊索纠缠着难分难解,说是忠于王事,心里却时刻通明雪亮——若非如此,她们便不能存活于这世上。
天‘色’渐晚,心事重重的李美萱回到了她们的舱室,早早的和衣睡下。
夜半时分,李美萱突然被阵阵的脚步声惊醒了。
李美萱直起身来,穿好衣服,来到‘门’边,刚一开‘门’,便看到几名少年匆匆跑过的身影。
他们的手中,都拿着长长的洋枪。
“你们几位还是呆在船舱之内,不要上甲板上来。”一个人在‘阴’暗的回廊里匆匆的走过,看到李美萱,冷冷的说了一句。
“出了什么事?”李美萱问道。
“有海盗想要偷袭我们。”黑影停住了脚步,简单的回答了一句,李美萱没有看清他的脸,但从他的声音判断,应该就是那位训练少年们的乾**官了。
黑影走后,李美萱叹了口气,转过身,赫然看到金秀英和杜俊丽、吴慧珠都醒了,正站在她的身后。
“海盗……会不会是冲着我们来的?”吴慧珠面‘色’苍白的问道。
“不好说,我们戴的金银珠翠不少,也许是去庙上的时候,给他们在岸上的内应看到了。”李美萱越想越是害怕,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她们这一次去福州,的确带了不少的金银珠翠,有一部分是她们得到的赏赐和日用之物,更多的则是袁蔚霆要她们带到福州去的,主要来自于朝鲜王廷的赠送。
她们一直都不清楚,袁蔚霆要她们把这些东西都带给谁。
但是现在,这些东西可能已经给她们带来了灾祸。
就在这时,杜俊丽却站了起来,不声不响的穿戴整齐,默默的走了出去。
“小杜!你要去哪里?”李美萱吃了一惊。
杜俊丽没有答话,只是拎着裙摆,快步的跑了起来。
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