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称大弟的胡志辉,是从众的发小。人们都说他堂堂仪表,凛凛生风,准能有一番大作为。但天有不测风云,因事发,他被官府缉拿后遣送广州关押。按理说官府若抓到造反之贼,必将其五马分尸,让他魂魄不全。但官府贴出来的审判告示很明确地说明胡志辉只是被遣送广州关押。从众也搞不清楚官府这是唱的哪一出,但至少自己可以安心了。有一日他走进茶寮看到三位文人在上座清谈,便凑过去听听他们讨论国事。恰好论及胡志辉一案。从众揪心起来,更仔细听了。他们说这是因为英国人要修铁路的原因。当时英国人问朝廷要工人修铁路,但朝廷征集不到劳工,不可能把军队派去修铁路吧?所以铁路修到哪儿,就让附近的犯人去修铁路。胡志辉就此脱离了生死关。但至于他怎么又平安无事地回来了,只有他自己知道。
此时将要入夜,街道上行人寥寥。在一家藤蔓编织店,胡志辉将木板一块一块地镶进门框,正想关门谢客,哪知道一只脚卡了进来。抬头一看原来是谢堂,大弟自有几分怒气。听说从众被地主公子苏仙打了,霍城又被外地人打了,心头的火气蠢蠢欲动。但平心一想,恐吓道:“谢老狗,我说过很多次了,我已不问世事多年,谁要是再来骚扰我,我就揍谁!”
“我走,我走。”谢堂本是悬着心来试探一下大弟的,哪知道他哪壶不开提哪壶。走出几步,回头看看,发现大弟并没有追上来,心想自己已经添油加醋地把事情说的很严重了,可仍不奏效。以前最看不惯外人欺负自己兄弟的大弟哥,现如今怎么如此冷漠?甚至形同陌路一般。但谢堂觉得他没变:五官端正,轮廓迷人,嘴巴里仍把玩着半截带着竹青的牙签。因为带一点青的牙签非常坚硬耐磨,大弟每次都挑这种牙签来用。
远方的天空逐渐被乌云吞噬,凉凉的风微微吹来,拂起一片又一片树叶。谢堂暂不回船,找从众问问事情进展。岂不知步履蹒跚的从众老娘说:“他拿了一把柴刀出去打柴了。”
这样的借口能骗过阿娘,但骗不过谢堂。天快要入黑了还上山打柴?他必定是去寻仇。据此,谢堂戴上斗笠,再次赶往城里去找从众。
谢堂猜得没错,从众的确是去寻仇了。他在城西门下才等了不久,一群人往城门走来,看样子他们精神洋溢,谈笑风生。走近一看,正是湘客。他们换了一身新衣服,但关边楚不在其中。从众把手伸到背后抽出柴刀,静待时机。
听他们说,他们也不知道关边楚哪去了,连连埋怨大哥怎么还没来。
下手的时候到了!趁着他们说话,一不留神,从众就摸了上来。找出关齐,抬起刀刚要砍下去,一旁的百姓突然看到这一幕,惊得瞠目结舌,大叫起来。关长康往后一看,发现了从众,但没有被吓懵,大喊:“后面!”关齐赶紧作出反应。但还是晚了,被从众砍了一刀,倒在血泊中。可幸的是他听到警告,神经反弹似的闪躲了一下,让这一刀没有致命。只见他趴在地上往前爬,想躲进人群。从众饶不了他,往下一砍。眼看着就要砍到要害,关长康飞速地把一条棍子横着放了进来,从众的这一刀砍在了棍子上,受了阻挡,立马收回来,砍向持棍者。关长康抬起头,看到半空中正在落下的刀,反射着耀眼的光芒。看来从众有些身手,这一刀很快就到了额头前,关长康自知已经躲闪不及了,就算是挡也不够时间。唯一的办法就是反攻!他悬空身体往后一倒,双脚用力蹬从众。这一脚不仅让从众望后倾了出去,还让自己飞离了从众的攻击范围之内。
此时的湘客们已经容不得从众的任何举动了,围上来一顿乱打,从众“哎哟哎哟”地全身蜷缩在一起,滚来滚去。
关长康走到关齐跟前,问:“怎么样?”
他的手臂被砍了一刀。为了止血他用另外一只手捂住了伤口。正躺在别人的怀里,见关长康问道,便把手拿开查看。但一拿开,血就直流。说:“反正没死。幸亏吾躲了一下。”
“疼吗?”
“没知觉,反而觉得有点凉爽。”
关长康回头看到被牢牢摁住的从众,抓起他的发辫一扯,看到了从众的脸。冷冷地说:“跑啊!昨天跑的那么快,今天怎么不跑了?”
他的嘴巴喷着重重的酒气,从众不言语,只骂人:“叼那妈!”
啪!
关长康狠狠的掌掴从众。从众把头抬起来想咬他,他往后一缩。看到地上那把柴刀,关拿起来看了看刀刃上的血迹。问:“刚才他哪只手砍人的?”没人应声,他又说:“架起来!吾要他一只手!”闻言,几个兄弟架起从众。现场已经有不少百姓围观,关长康处事不惊,驱赶了他们,恐吓道再看连你们都打!百姓们知道他们无理可讲,只好躲得远远的。然后关长康连看都没看,转过身来就是一刀。但他酒喝多了,这一刀没砍中从众,反而自己用力过猛,翻倒在地。从众一声惨叫,以为死定了,但发现自己没被砍中,咯咯大笑。晕眩的关长康气不打一处来,说:“笑个屁,打死他!”
看到关长康仍未能起身,关志卿便拿了棍子,狠狠地敲从众的头部,打得他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