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红雪握刀的手慢慢攥紧,
这个动作让他的目光带上了些许疑惑,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浪费这些力气,
然后他的目光第一次聚焦到端木恩身上:
“若是我一定要走呢?”
端木恩尽量将声音放平:
“那就先把帐结清。”
傅红雪点头,
这人的话说得很对。
这世上没有一个人,
可以永远不将亏欠的还清。
端木恩回头问道:
“他总共喝了你多少酒?”
老板拨弄着算盘,
他的手指关节看上去很柔和,
但他的声音却很尖锐:
“二十八文。”
端木恩又转回来问傅红雪:
“这位朋友有银钱?”
“没有。”
傅红雪回答得很快。
傅红雪回答通常不会这么快,
这并不代表他是个不善言辞的人。
他沉默,
只因为往日他面对的问题都太难。
无论如何作答,
都伴随着一次次的险。
性命攸关的险。
反倒是端木恩犹豫了片刻,
他又试探得问道:
“首饰呢?可用来抵酒钱,”
傅红雪又很快摇头:
“也没有。”
那老板急得骂起来:
“那你他吗有个啥……”
端木恩的目光就像刀子一样,
把他的后半句话钉在了墙上。
这位地保似乎比平时更有耐心,
他甚至抬了抬手掌带着笑意问道:
“那你准备如何呢?”
没有回答,
傅红雪左手缓缓举起,
他将刀举到胸口,
这已经是最快的回答。
端木恩懂得这种答案:
“你有刀?”
傅红雪点头:
“我有刀。”
端木恩问:
“你要留下这刀来抵押酒钱么?”
或许是酒气上涌,
傅红雪苍白的脸忽然涌出两片血红:
“我的刀不是用来抵债的。”
“那你的刀用来做什么的?”
“杀人。”
“杀人?!”
“一千两一条人命。”
这个院子里就有很多条人命,
加上傅红雪自己,
已有了二十九条。
若傅红雪拔出了刀,
或许他立刻就有了两千八百两银子。
不知为何,
端木恩竟有了这样的想法。
他感觉自己的笑容有些发僵,
这让他的话也轻了些:
“你杀人的价钱,真不便宜。”
傅红雪的声音忽然响起来:
“可为什么你还不告诉我,你要杀什么人?”
他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冥域,
他的刀在此刻也发出一阵诡异的光。
没有人敢回答这个问题,
那个老板吓得手一松,
手里的算盘便掉在地上,
算珠落了一地。
傅红雪的左腿忽然迈出了一步,
他已无法等,
他觉得自己再等下去,
便连那两个女人都忘了去追。
端木恩忽然道:
“等等?”
傅红雪右腿拖了过来:
“你要我等?”
端木恩后退一步道:
“我要你等,是因为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你。”
傅红雪左脚没有再迈步,
他觉得对方没有要杀的人,
那自己多回答他们一个问题也算公允。
他开口停步问道:
“什么问题?”
“你是不是傅红雪?”
“我是不是傅红雪?”
傅红雪的眼睛眨了几下,
他握刀的手也摩挲着刀柄。
这三个字似乎已不再是一个名字,
而是一种使命、一种情绪。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衣服里的那张纸。
他的眼神再次涣散,
似乎他的眼球已经脱离了眼眶,
钻进了自己的衣袋,
正在查看那张纸上的内容。
端木恩等了很久,
才听到傅红雪道:
“我叫傅红雪。”
听到这个答案,
端木恩忽然笑了笑:
“很好。”
“很好?”
“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