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希雨的作息时间和齐桥桥正好相反,这也是造成他们联系越来越少的原因之一,晚上七点开始准备,九点开店,一直营业到凌晨四五点。
这间四川路的地下酒吧生意兴隆,每到夜晚各路妖魔鬼怪纷至沓来。
它们都奇装异服,化着正常人类所无法理解的妆容。在广阔的地下世界鸣歌劲舞,配以酒精及安非他命。
刚开始杨希雨还适应不了这摧残身心的音乐,仿佛是一种变相的酷刑。后来他一只耳朵塞着对讲机,一只耳朵塞着隔音棉,这才好受些。
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午夜前一波收取进场门票,午夜后也就是一点以后离开的再收取一波出场门票。
除此之外还要处理时有发生的妖魔鬼怪间的相互缠斗,有人借酒滋事,就拖到厕所单独教育。
将胃中的酒打出,用水浇醒后再放回去。
教训闹事者大概是这工作的唯一乐趣所在,喝醉的人感觉麻木,怎么揍只要不打击要害就不会有明显反应,叫人联想到拳击手练习用的梨球。
一夜的工作结束后还要帮着清场,打扫完毕后方可窝进地下一间五平米的小屋。
屋中有张单人床,有台挂在墙上的电视,地上还有电热水壶。一觉睡到下午会有送外卖的来送餐,吃过以后便又开始做,迎接新一轮妖魔鬼怪的准备。
周而复始、无穷无尽,时间一长连太阳长什么样子都忘了,甚至怀疑还有没有太阳这回事。
而在酒场中杨希雨也很少同人打交道,无论是领舞的女人,还是热场的歌者,亦或是柜台的酒吧和同行的保安。碰见了最多眼神交流一秒。
他本来话就不多,性格也越发孤僻。身上无时无刻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但这就是杨希雨眼下的生活,和在南港憧憬当渔夫的生活,千差万别。
酒吧属于一个四十岁的女人,关系好的人都叫她“美魔女”。
美魔女化着最妖媚的妆,每周六的午夜出现一次,每次出现都引得一阵骚动。
听说她做过近百次的整容手术,整到连自己最初长什么样都忘了。而美魔女的父母,已是七十上下的老头老太了,拥有两家尖端的女子医院。
她的父母都是整形外科专家,传闻她家医院的技术能将猩猩都整成美人,同时也能将美人整成猩猩。
但这全都是员工们无聊时的闲谈,具体情况究竟怎样,无人知晓。
初夏的一天,杨希雨睡到正午便醒了,不知为何最近几天睡意都特别的浅,明明周遭竟如墓穴,但就是无法入眠。
他去厕所刷了牙,拿起剪刀修剪长出来的鼻毛,通过一条狭长走廊来到舞池,空空旷旷的没什么人,唯有一名酒商和酒吧的经理在交谈。
经理四十不到,是个有些土气的中年男子,但人不坏又是美魔女的堂弟。此刻正和酒商商讨下个月要引进的新酒。
见希雨来了男人大方的扔过瓶啤酒,希雨点头致谢,喝了几口后说:“我想打个电话。”
“想打就去啊。”
“嗯。”
绕过舞池来到尽头角落的经理办公室,按开灯他瞟了眼时间,确认这时间是可以打电话后才拨出了号码。
死气沉沉的等待音,他倒口啤酒还没下咽,一个女人的“喂”叫起来。
“喂亭妃,是我。”
“你找谁?这没这人。”
“不就是你…噢!我找齐桥桥。”
“我跟你讲过了,别再乱叫。”
“刚起来头还有点晕。”
“有什么事呀?”
“没事,就是想现在该吃饭了,所以打个电话。”
“我哪有空吃饭,手上忙不完的工作。”
“很忙吗?”
“废话。”
“那也要吃饭吧。”
“没事的话先不说了,挂了啊。”
“喂!想起来了,我下礼拜三休息,能见面吗?”
“到时候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