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在回到雌黄县城后忽然消失了,但他显然没有去见上帝,阎王嫦娥都不能,当然梦里除外。
现在哥哥回到了信口市自己租住的小屋内,房子很小,很潮,那一段时间房子很乱,墙角有蜘蛛,房内有苍蝇,地下有鼠洞,哥哥就想,蜘蛛为什么不能吃苍蝇呢?难道它也会吐?房间内只有两张由两块床板和底下支着的砖块组成的床,一张价值五十元的折叠桌,一张价值五十元的写字台和一套价值一百五十元的煤气灶和其他若干小物件组成,所有的东西的总价值在五百元人民币内,哥哥蒙头睡了一星期之后,开始了他的搬书看书生涯。
哥哥在又一次去了子虚出版社之后真实地感受到,他就是出版社运转的一个部件、一个机器,经过专人送稿、专人审稿、专人校勘、专人出版后,他只是在固定的地点重复着搬书这件事,如果有一天哥哥请假了、有病了,就会有另一个人在他的岗位上继续搬书,直到这个社会不再需要这种书籍,那些送稿审稿校勘出版的人也是如此。
其实各行各业、每个位置的物体和人何尝不是如此。
哥哥在周末蹬自行车去市图书馆,路过光明广场的时候,发现那里很多女士穿着旗袍,统一地站在上边的台阶上,哥哥看见一个女子的胸部写着“特大赛”三个字,哥哥就笑了,他其实好久没有这个表情了,哥哥还发现,这个女人很漂亮,而且她的那个部位确实很大,说不定她会得冠军呢!哥哥绕场走过去,又一次笑了,另外一边的女子胸部有一个“模”字,但没有人敢摸,无论从哪边看,都让人产生联想。
但它只引得哥哥笑了两次,不就是个“模特大赛”么?你们不能怪他,哥哥只是个亚男人或者说准男人。
大家已经知道,哥哥的生活三点一线,住处——工作地——图书馆。在图书馆里,哥哥又碰到了那个骑辆破自行车的美女,她不停的给他递卡片,要他不停的回答问题。哥哥没有仔细的看过她,但哥哥可以看出来,她是女人中的女人,这样形容她才最贴切,可哥哥从来没有正眼瞧她,他没兴趣。哥哥知道,图书馆的所有十四岁以上的男人都想扁他,都羡慕他,也想让他消失,但又害怕他消失,他们怕万一哥哥走了,她也消失了怎么办?但哥哥不在乎,谁的想法也不在乎,就是这个女子是个同性恋哥哥也不会觉得自己做男人有什么损失,他甚至在某一天在搬书的时候看见她在不远处看着自己,但他仍当没看见,机械地重复着自己的动作。
哥哥和那个美女之间几乎没有说话,或者哥哥很少说话,都是卡片交流。
问:你是上天派下来的吗?
答:我是我娘生下来的。
问:你的家在哪里?
答:雌黄县花马山庄。
问:你叫什么名字。
答:哥哥。
问:你喜欢诗吗?
答:我喜欢我妈。
问:你读过《心灵的焦灼》吗?
答:读过一篇。
问:你觉得女孩可怜吗?
答:不。
问:为什么?
答:不为什么。
问:你是个人吗?
答:?
问:你是个人吗?
答:?
问:你真的是个男人吗?
答:不完全。
问:你是个聋子、哑巴、瞎子?
答:全不是。
问:你是个神经病吗?
答:不是。
问:你是个猪头!
答:不是?!
问:你有妻子?对象?情人?性伴侣?
答:都没有。
问:你可以和我出去吗?
答:不可以。
卡片交流到这里,她抢下哥哥手中的书,把它砸到哥哥的座位前的桌子上,说,你就不是个男人,哭着跑了。
关于哥哥是不是男人,哥哥没有回答,也不想解释。但下次看见哥哥,她又来了。他们就这样交往着,她偶尔说句话,而哥哥几乎不说话,他现在厌倦说话,觉得那东西多余,而且出口必是假话。
问:你理想的伴侣是什么样子的?
答:经我看一眼就可以了。
问:你看过我一眼吗?为什么不看?
答:没有。不想。
问:我可以到你住的地方看看吗?
答:不可以。
问:你能到我住的地方看看吗?
答:不能。
问:你爱过一个人吗?是谁?还会再爱一个人吗?
答:我妈。不知道。
问:你会改变吗?
答:不会。
问:我能改变你吗?
答:不知道。
问:你知道我已知道你的过去和你的一切吗?
答:不知道。
问:你相信吗?为什么?
答:不相信。我智商一百五。
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