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张上下铺的床分放在两边靠墙的地方中间并排放着两张桌子,其中一张床是用来放行李的。东边靠右的上铺躺着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本计算机的书在看,他的下铺则躺着一个看小说的,门口的墙上挂着一面镜子,镜子前站着一个梳头的,他穿着灰色体恤,灰黑色裤子,黑色皮鞋,连同他的皮肤也有些黑。
行了,哥哥,头发都让你给梳的变形了。上铺看计算机书的那个说。
不会吧,哎,昨天晚上张开翌教给我的那一套我现在没有出去就已经忘光了。被称作哥哥的边用手朝脸上抹“大宝”边说。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咖啡色休闲装,理一头碎发,眉宽眼大的高个青年,他略带忧郁,抹了一把脸后,作出了轻松的表情,伸手想推门进去。
称作哥哥的在这一刻拉开门,头还向着宿舍里那两个说道,哥们,我革命去了,祝我好运吧。“哐”的他撞上了外边要进来的那个人,噢,对不起,他说话的时候一抬头,张开翌,说曹操曹操就到,我还说你给我教的我全忘光了……看到对方脸色不好,哥哥转了话头,我还是走先,老婆等我呢。
怎么了,张开翌?下铺看小说的那个问。
张开翌低头说也没什么。
下铺的又问那你的脸色?
张开翌哦了一声说,我……有点不舒服。
下铺的于是不理张开翌,对上铺的看计算机书的那个说,程刚,咱出去转会吧,书都看闷了。上铺这个叫程刚的西边是张开翌的床铺,张开翌的下铺、也就是看小说的那个的西边是行李铺,张开翌拉出了一个包,取出了一件衣服,然后顺手把衣服扔到了床上,包口仍开着。
程刚坐了起来,看了一下床头,床头上放着二百块钱——两张一百的,他顺着床溜了下来,动了一百块的一张,他落地时,那钱也飘飘悠悠地从他和张开翌的铺中间飞了下来,向西边的行李铺飞去。
谁也没有发现这一幕。
程刚很快就收拾好了,和下铺看小说的那个人出去了。
张开翌在程刚的对头睡,他远远地将脱下的休闲装扔到了他的衣服包上,休闲装正好盖住了那一百块钱。他顺着专门焊在两张床中间用来上去的梯子上了一个台阶后转身下来了,把衣服按进了自己的包,然后拉好拉链,转身上了自己的铺,拉了被子蒙在自己的头上,显得很焦躁。一会儿,他掀开了被子,握紧了拳头喊,啊。
啊什么呀?推门进来一个人。
张开翌问回来了。噢,他说我、我瞎说呢,在练普通话呢。张开翌说完又用衣服捂住了头。
宿舍的人陆续回来了。哥哥说他娘的这天,说下就下起来了,害的我连老婆都没找成。
程刚爬上了床。哎,我的钱咋少了一百块?
不会吧?宿舍的人同时停下了手中的活,转过头问,只有张开翌还闷头睡着。
什么不会?程刚可急了,他说我上午取了二百块,准备给陈星还的,就在枕边放着,临走我看还在呢。
陈星说我刚和你一块回来。
其他的人也应和着说我们也都刚回来,说完众人都把头转向了张开翌。
程刚问,张开翌,你一直没有出去?
张开翌恩了一声。
程刚又问那我们走了后还有谁来过?
张开翌回答没有。
程刚的声音立即提高了八度,那我的钱怎么会不见了呢?
张开翌听到这里,从床上腾地坐了起来,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程刚说没什么意思。
张开翌盯着程刚,说别在我跟前说这种没意思的话。
哥哥赶紧拉住了程刚。再找找,再找找,肯定是掉哪儿了。
张开翌从床上下来,拿了盆子,出去了。
一会儿,张开翌洗了脸回来,刚才说话的宿舍立即静了下来。对面的墙上,挂着泰森咬霍利费尔德那一刻镜头的画,张开翌端着盆子,有点发愣。此刻,他的脑中又出现了一个景象,关于这个景象,我们到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但肯定是让他不舒服或者难过的事情,张开翌摇了摇头,眼前出现了舍友们一张张惊诧的脸。张开翌放下了盆子,转过身说,我的人格毕竟比那一百块钱贵点儿,我赌个咒——十点半到了,宿舍的电灯在这一刻灭了——张开翌接着说道,谁要是拿了,娶不到媳妇,天打五雷轰……
一道闪电划破了天空,谁都没有睡,闪电照到人脸上,雪青煞白,接着“轰隆”一声,让人觉得屋顶上边有什么爆炸了似的。炸雷声中,张开翌脸色煞白,眼睛泛出绿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