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林夕给我打电话说马志军,我烦,想喝酒!
我说那去吧,要不再叫几个人?
到了梦幻水吧,我说惨了,这种地方我倒是敢来,但太破费了,好像我一个山野村夫,不大合适。
林夕说你少贫了,是我来请,只要你治好我的多梦症,或者失眠,我去过医院了,不顶事。林夕又问,你老婆不会吃醋吧?
我说会的,但老婆相信我嘛!
林夕说:我觉得自己的生活就是一个梦,我睡着了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我睡着了,又做了一个梦。从这个梦里醒来,我发现自己在前一个梦里。我想起昆德拉的一句话“人一出生,自由就死了。”
林夕一口气喝了一大杯啤酒,我曾提议喝点饮料,她不。林夕抬起头说,我梦见他来了。马五穿着鲜亮的衣服向我走来了,他来找我了!但他没有和我说话,冷冷地坐在一边,我费劲心机去让他说话,想弄明白他不说话、不和我说话的原因。但我无能为力,最后我着急了,因为我看到他准备离开,我决定站起来,拉住他,不顾一切的拥住他。结果我醒了,原来自己在做梦。我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加迷茫、更加惧怕,我感到仿佛心里的声音必须释放出来,向他大声请求,求他放了我。我第一次完全明白,一个女人一定会被这样一个矫健、乐观、青春的男人所征服,完全由不得我自己,所以,必须让他收手。但迟了。他进来了,他一看见我,便朝我走过来,用一种异样的热情的目光扫了我一眼,他的眼神像一个温柔的浪头把我打翻了,淹没了。他向我伸出手,仍没有说一句话。他又一次审视我像个陌生人那般好奇,但仍没有说话。在深情的注视后,他将唇探了过来。不,马五,不……我扭过脸背对着他,不要这样,不要诱惑我做不该做的事……我把脸转了过来,双肩抖动着,眼里充满了泪花对他说,你走吧,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林夕红着脸,泪水真的就流下来了。
我叹了一口气,举起了酒杯说道,我是个农民,这你知道,但你找我,说明你信得过我,我不劝你,但酒是个好东西,你喝了酒,泪就是酒,都苦都辣,不是让你把泪水咽到肚子里,我们常喝酒,喝完酒,说完了,也就撂开了,如果不行,我的意见是你抛开一切,谁都没有替另外一个人承担的义务,我觉得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你是个聪明人,我就不多说了,咱边喝边说。
林夕又是一大杯酒下肚,说,梦里的马五终于开口了,林夕,难道你一直要把自己约束在所谓的高尚行为之中吗?你考虑过吗?林夕,你考虑过你心灵的需要吗?你考虑过你情感的需要吗?你考虑过你生活的需要吗?我想回答,不,不要说了。我求你,求你了,我想这样说,可是喉咙却哑然无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我的眼里没有泪水,但我知道,我的泪水在我的心里,滚烫的,迸涌着。不,我必须把这句话说出来,我想。但没有。我着急,还是着急……我醒来了,枕边湿了一大片。我仍在做梦,在梦中哭泣。
我看着林夕杯子的底又向上翻了,连酒沫也被她喝了。她抿了抿嘴,无声地笑了。
我说,刚辍学那会儿我曾睡不着,我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上学,不上学的人是世俗的、是无所谓的、是将就的、是得过且过的,上学之后的人就把感情当回事。但你们得到了,你们在其他时候生活的很好,不能比呀,谁和谁都不一样,不能比呀,各人活各人的。就像喝酒,别太当回事了,为什么城里人喝酒慢?农村人喝酒就图醉呢?酒和感情一样,是要品的,哪有你这样像我们农村人喝酒的,你没那承受能力,喝酒太快,也会呛,也觉得辣,也觉得苦,那你慢点喝。不过既然你已经这样对待感情,说错了,是这样婆烦,今天我就陪你喝一回“脏酒”(我们这里把酒当成水一样大碗大碗或者用大容器喝叫喝脏酒,但这种喝法,还是少点为妙。)。
我开了一瓶子,和她一碰,和她一样,咕嘟咕嘟也倒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