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洋可以商量,大杂院儿也可以让些儿,可黑龙会一定得进驻进来!”田中之雪也发现了端倪儿,于是斩钉截铁地道。
小榕树仍然不见怒,悠然地冷笑道:“就大洋我卖了你也能值一些儿,就算没你赎身儿的多,我出口气儿也是好的。我们的私刑多的是,血腥的、暴力的,我们也不爱对女人用,不然兄弟们好像也看不过去,那老爷我就只用些儿文雅的。我这里却也有些儿拍花子的,对了,小王爷爱抽两口儿,把大烟拿来,天天给你抽得醉了,再拍给土财主当姨太太,母猪儿一样生上几窝儿娃儿,也算是派着些儿女人的用场了!估计还是不安分的,那时节儿估计样儿也跟母猪儿差不太多,老财儿也该嫌弃了,老爷我从中接洽,统共这几条街儿,也不拘送给那家做私娼的,也能用个十天半月,再与你们黑龙会较较劲儿,需要肉垫儿就把你扔出去,只怕你哥见着也认不出你,只管把你往烂里打,当然没人杀你,咱混星子就这点儿仁慈,不杀人,那叫嘛来着?”
本来兆学疚也懂,然而小榕树却只管死盯着柳生,要他说,柳生无奈,只好嗡嗡地道:“集盖!”
田中之雪浑身一震,眼里就有些儿发红,小榕树仍然笑吟吟地道:“对,叫集盖!男的才切腹,介错。女人叫集盖,随便你切喉、割脉,反正是流血致死。没准儿还是咱要你,你集盖,我们呢,也有个血魂,就是从活人身上剖割出她带血的心肝儿来,肝儿是藏魂儿的。你的肝儿也坏了……算了算了,不要了,你也不用给钱,没有死人给过挖坑儿的钱的,老爷我就吃点儿亏,做个赔本儿买卖好了!”
田中之雪狠狠地瞪着小榕树,倔强地不出声儿,但并不见得不怕,兆学疚观颜察色,先是悠悠地叹了口气儿,又温和地道:“你们先把柳生带进去吧。”
一心便扑过去裹了不知所措的柳生往里走,等不见了柳生,兆学疚把目光转过来,他实在再了解不过,女子在自己心仪的男子面前形象和自尊心几乎代表了一切,可是,现在既然柳生不在了,她那点儿自尊的要强撑着也没人看,一时间空惘得厉害——而兆学疚的目光又充满了同情,又只叹了口气儿,退到了一边。这下未等小榕树逼近,田中之雪终于崩溃了,不敢再强,颤抖着道:“我们再商量……”
他们还价许久,直逼到田中之雪能力范围的最高权限,定下拜师礼两百大洋,另外大杂院儿的民居悉数归还她的师兄姐,而妆园隔院儿的学校,由于乌嫂坚持不回来住家,那原来她的小阁楼儿就归田中之雪,算是黑龙会进驻三不管。而三不管的民众也决计不再与黑龙会罗唣为难……而后,丁佼又讨好地告诉田中之雪,为了嘉奖她学戏的诚心,特地在《四郎喜》中给她留一个铁镜公主的角色。
达成协议后,妆园内外终于解除了紧张的气氛。于是锣鼓声一响,戏迷们闻风儿而来。
小榕树得意洋洋,格外大方,既然请兄弟们去宵夜,亲切得就如同老乡亲一样儿,也唱起了他自己的小调:“我被儿盖你被儿,你毡儿盖我毡儿,你若有钱我共使,我若无钱用你钱,上山时你扶我脚儿,下山时我靠你肩儿,我有子时做你婿儿,你有女时伴我眠,你依此誓儿时,我死在你后,我违此誓儿时,你死在我前。”
一心不太在意吃,拢了玉壶来,背在身上,一样儿一样儿地闲看。柳生有一步儿没一步儿地跟在后面,兆学疚就有些儿担心,对小榕树道:“唉,老大,我看,那丫头真上爱上柳生了,这样儿做,只怕柳生不好受。”
小榕树随口儿道:“很好啊,这年头,缺的就是爱。”他说着侧头去打量柳生,柳生身量高挑,穿着长衫儿倒有些儿玉树长身的情致,而他一脸冷漠,也显出了落拓江湖的味儿,小榕树就觉得有些儿亲切,又加上占尽了便宜,心情就格外的好,居然难得的对柳生露出了笑影儿:“仔细瞧瞧,你也可以变成个讨人喜欢的人儿哪,只要有人常常管照管照就成!”
柳生对上这样儿的小榕树,情绪一齐涌上来:紧张、气愤、羞愧、失落……一时间无措,愤然开口说出的竟然是:“喜欢什么人总是有缘故的,你为我做过什么没有?”
兆学疚就有些儿傻眼儿,不料小榕树仍然笑嘻嘻的,竟也漫天不着边际地回道:“你也可以无缘无故地爱嘛!”
柳生一怔,彻脸透腮儿都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愤的,而小榕树已经施施然,行得远了。兆学疚连忙低头正正自己的衣衫儿,正好见丁佼也在人群中,连忙唤一声儿,大步走开了。
很快转到街市,此刻正值下夜,三不管好不热闹——街巷集市中不时传来的卖小吃食儿小贩们的声声儿叫卖,卫嘴子们五花八门的吆喝声儿各具韵味儿。有固定的,有流动的,有两者兼顾的,热气腾腾人声儿鼎沸,而这通街流散的吆喝叫唤,又要数那些儿流动的吃食小摊儿,他们没有铺面儿,本小利薄,食品怕凉,以求尽快出售,因此须得在吆喝上下些儿工夫,他们往往要像吃开口儿饭的说唱艺人那样儿,练就一口儿好的买卖套词儿,谁愿意哑卖而挨饿呢!
“糖堆儿甜咧——”招得玉壶把手一指,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