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罗煞黑披风,掩饰了虎皮太师椅上端坐之人的阴郁之气,披散头发,看不到他的神色,只觉着阴冷异常。
脚下跪着的人不敢出声,回完话静默。
座上人开口,“华如烟死了?”
“回主公,事已查实,华如烟确实死在新河牢狱里面,‘主母’已无感知。”
披风微动,座上人一扫手臂,茶几上的摆设碎落在地,“多少年了,全都是废物,废物,项家是铁铸镀金不成,为着个东西,兜兜转转,现在连命都丢了。”
发泄一通,瘫软在座椅上,捂着心口,这是同一种万形草种出来的药蛊,有一方死去,另一方就会感知,这么多年下来,两人早就成了母体,心头肉寄居着药蛊,一年分一次体,再没有万形草喂食,它便会啃食心血,到时候母体就会成为一具没有心的躯壳,再不能称之为人。
新河一战他受了重伤,昏迷了一月有余,又一个替身在皇城被斩杀,如今再能替换自己的只剩下一个,没有多少时日了,华如烟死之后,药蛊就会暴露,徐立煜这个猴精的恐怕已察觉,如今再想有所行动,怕是不易,东蠇海上的布置费尽他的平生,二十几年的布置,难道就这样功亏一篑,也不知徐立煜是抽什么风,好好的都统不做,偏要来新河做什么狗屁刺史,本来新河是最好的位置,往南下有禹国公,去了就是死期,往北上有东平王这个老狐狸,一点风吹草动他都要惊乍个没完没了,现在拦中又来个徐立煜,这简直就是催命符。想想徐三爷这趟新河的差事倒真的讨了不少人不快。
无力开口,挥手让人下去,朝后堂喊了一句,“出来”。
烛火错影之下,仿若凭空出现一列白衣人,个个白衣白鞋,白布包在头上,一溜的吊眼巴唇,眼眶深陷,眼中无神空洞,如若吊死鬼般,平常人若是见着,怎么也得吓出个精神病来。
座上人看着这些鬼魅,“去一趟常州,就算是把华家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出万形草了,实在不见,就去掘了华家死人坟头,陪葬里面总归会有。”
手一挥,白影不见,简直诡异。
月儿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可不是愁苦有之,欢乐自有之,府衙,将军们正说胡话,赶早来的王肖王将军,李卫江李将军,两人总算是有料可讲,他们两人前时随着徐三爷等人进过水牢,那一桶热油就是王肖泼去的,梁乐是个人来疯,特别是对着自个兄弟,听他们说亲眼瞧见华如烟换肤变成绝世佳人,后儿又化成骨水,再有蛊虫在心口,直叹可惜,这样的场景该得多刺激,能有几人可看见,这简直就是奇闻啊,梁乐可叹,韦伯更是喜欢猎奇的鼻祖,这样的奇事没赶上,他可以懊悔终身了,这可比娶媳妇重要多了,说起来还真是,若不是在京都被侯夫人强行留住说是相看姑娘,他早就回新河了。
这帮人只有蒋滠异常淡定,梁乐拐他一手拐,奇道,“你近日不是在作什么奇诗要与国子监的人一较高下吗,这等美事在前你没看到,怎不见你反应?”
蒋滠暗自得意,去年宫宴上,真让他夺得魁首,得了圣上夸赞,号称他为酸文将军,这虽是戏称,但好歹也满足了他的虚荣心不是,悠闲喝着茶,絮叨起来,“你们啊,莫要着急,错过这回还有下回不是!”
梁乐啐他,“你以为是街头耍把戏的,随随便便就能见着?”
蒋滠不与他争执,只骂他,“你这脑子从来是用做吃肉灌黄汤的,还想过旁的没有?”
梁乐回身抽刀,起身就要砍,大声回他,“老子还用他来杀人呢。”
蒋滠一边躲他一边继续斯文,“三爷连夜发公文去京都,你这脑子就没想过为什么,早前商议的全都不作数不成,明说了是怀疑叛王晋玮没死,你怎么就不动动脑子想想。”
说完一个起跳上了茶案,抬左脚避开梁乐前劈,梁乐一个横砍又被他躲过,眨眼间已过了十几招,杨参军眼看着梁乐的刀锋就要扫到自己这边,一个抬手将自己的茶碗和一盘莲蓉合心饼点心拿在手里,回旋便避开,王肖也伸手拿了那壶顶级毛尖茶,韦伯则坐观一旁,李卫江束手往门外去,才打起帘子,心里作怪,半跨门槛,隔着帘子,语色恭敬,“三爷,您来了”。
里面立时安静下来,全是摆弄桌椅的声音,李卫江回身打起帘子,看里面仆从侍卫正在收拾打坏的家具,又忙着帮蒋滠和梁乐正衣冠,徐三爷是个讲究仪表的人,若是看着手底下的将军士兵邋里邋遢的,准是会被教训,心里大乐,大笑出声,他一笑旁人就知道是他作怪,梁乐第一个不饶他,将刀扔给小厮,捏着拳头进要上前揍他,李卫江赶紧放下帘子,抬脚就往外走,他是背对着前廊,梁乐打帘子出来撵他,抬眼就看见一行人转出回廊往这边来,打前的真是徐三爷,身边跟着的是一个抱着孩子的美丽妇人,后面小厮婢女无数,梁乐乐呵,老远就招呼,“三爷”。
李卫江还在笑,跟着梁乐出来的其他人也看见徐三爷一群人,只他背着身没瞧见,“呆子,哄骗你的呢,还真信了。”
梁乐忍笑,其他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