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心缘房间的阳台上除了有一个露天的浴池,还有一个通往外面的楼梯。她光着脚丫悄悄走下楼梯,穿过一个小花园,直接来到了沙滩。
她回头望了一下方贺的房间,灯已经熄了,窗帘紧闭着,看来已经睡了。sam的房间朝向大门,就更看不到她了。
徐心缘放心大胆地走上沙滩,沙粒非常细,像粉末一样,她只感觉脚下软乎乎的,每走一步都像是要陷进去一样,脚步一深一浅,如同她此刻七上八下的心。
黑影躺在沙滩边上,潮起潮落的海水不时冲刷着他的身躯。
她忽然想起那场大雨中,祁锋突然出现在她家的门口,也是这样的姿势,侧着身倒在地上,看不到脸,穿的竟也是件黑色衣服。
徐心缘越想越害怕,她奔跑过去,还未走近,一团鲜红撞入她的视线,她惊讶地捂着嘴,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她一边嘟囔着“不会的,不会的”,一边把他翻过来。
真的是祁锋,他脸色苍白,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眉头紧锁着,额头上全是汗。
她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她把他扶起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脸:“祁锋,祁锋,醒醒......”
祁锋的眼睫毛抖动了几下,才缓缓睁开双眼,双眸无神地与徐心缘对视了几秒,突然闷哼了一声,他双手抱住一只腿,整张脸痛苦地揪在一起,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流下。
“你......你的腿......受伤了吗?”徐心缘焦急地询问,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好。
祁锋用尽力气抓住她慌乱的手,没有说话,只是大口大口地喘气,连手都在微微颤抖,像是快要被淹没在波涛汹涌的大海,突然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你听好,我需要你帮我把子弹取出来,你不用紧张,我会教你怎么做。”
“子弹!你中枪了?”
“不用大惊小怪,这对我来说,已经是很平常的事了。”他一边说,一边解下腰包扔给她:“包里有医疗用品,拿出来。”
徐心缘害怕地瞅了一眼他的伤口,小腿后侧像有一个红色的窟窿,血肉模糊。只是一眼,她已经感觉脑袋晕晕的,她调整了一下呼吸说:“我带你去一个干净的地方吧。”
“哪里?”
她指了指旁边的别墅:“我住在哪儿。”
祁锋突然反应过来,笑着说:“差点忘了,你是跟着方贺过来办公的。”
徐心缘没有多做解释,把他扶起来,带着他去她的房间。
祁锋伤到的是腿,行动非常不便,半身的重量几乎压在徐心缘瘦弱的身上。他尽量用另一只腿支撑着,这样的行走更让他大汗淋漓,尤其是在上楼梯时,两个人都显得摇摇欲坠。
徐心缘把祁锋扶进卫生间,让他趴在地砖上。她把腰包里的东西全翻出来,里面有一次性伤口处理包,工具齐全,但取子弹这种高技术活,徐心缘还没做就感觉衣裳快被汗水浸湿了。
祁锋告诉她,看着伤口,用镊子把子弹找到,取出来就行。
徐心缘拿镊子的手哆嗦个不停,她倒是一直看着伤口,却迟迟不敢下手。
祁锋轻轻握住她的手,安慰她:“不用害怕,一点都不难,很容易的,我以前还自己帮自己取过呢。”
她看着他愈发泛白的嘴唇,心里很难受。她知道子弹一直不取出来,他就会一直痛苦着。
她终于深呼吸了一下,慢慢将镊子伸进伤口。
镊子在伤口里慢慢搅动,浅处找不到,只好深入一点再找,鲜血在搅动中一点一点地往外涌。
徐心缘盯着外翻的血肉,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祁锋双手揪住毛巾,牙齿狠狠咬出,牙龈已经渗出血丝。每一处深入的寻找,对他来讲都是钻心的疼,但为了不让她害怕,连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徐心缘终于在血肉深处看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她欣喜不已,夹住它慢慢取出来。她彻底松了一口气,正高兴地想要告诉祁锋子弹取出来了,却发现他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如纸。
她赶紧把他嘴里的毛巾取出来,毛巾上斑斑血痕让她痛心,她抹掉他满头的汗水,指尖触到他微凉的身体,她有些害怕。
“祁锋,我取出来了,你醒醒啊!你不要吓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