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找不到地方发泄,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要插一脚。
“刘相您别急,下官就是为这事儿来的。”尹文端苦笑着从怀里抽出一封信,双手捧了递给杨瓒,“江南省的胡庚子大人快马送了这封信来,指名给杨侍郎,说是杨侍郎看了信自然明白。”
杨瓒接过来,见外封上没有署名,却盖着一个胡兆骞的小印,不禁眉头皱得更紧。
端朝并没有沿袭前明分全国为十三承宣布政使司,而是改设为省,各省置平章政事两员,类似前明的布政使,便是一境之内最具权威的封疆大吏了。而江南省的平章政事正是胡庚子,字兆骞,这样一位显赫的高官,为何会随随便便地将私章印在信封上?
杨瓒心里转着念头,手上毫不迟疑地撕开外封,抽出信纸。等到看清了纸上字迹,即使孤寒清冷如杨瓒,也忍不住“咦”了一声。
“怎么?”刘廷玑立时出声询问,尹文端也焦虑地望定了他。
杨瓒目不转睛地盯着信纸,半晌,缓慢地摇了摇头。
那不是胡庚子那笔严谨有余灵气不足的馆阁体,而是任何人只见过一次亦绝不会或忘的,丁新语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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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毓庆宫中的杨无端翻开最近的邸报,一目十行地掠过,刚要翻页,忽然觉得不对,又倒回来将刚才那条仔细地再读了一遍。
那条是说陕西省米脂县在征粮的时候出了点岔子,下头有个叫长峁村的地方整村人联合起来赶跑了征粮的吏员。领头的是一个叫李鸿基的家伙,据说以前当过驿卒,后来因为丢失公文被撤职。现在这个李鸿基把村民都拉进了附近的商雒丛山,看样子想占山为王顽抗到底。
连年天灾朝廷不免赋却要征粮,农民活不下去,各地抗粮事件层出不穷,也没法都算当地官员失职,所以邸报上也只是这么轻描淡写的几句。长峁村因为没闹出人命,干脆连后续的“剿匪”事宜都懒得提,大有就这么不了了之的态度。
但杨无端将这一条来回读了数遍,又闭着眼睛背诵重温,越读越觉得不对劲,隐隐有什么极大的危机近在眼前,就像那只追赶在她身后的猛兽蓦地张开了血盆大口,尖刀一般锋利的牙齿闪烁着令她汗毛直竖的寒光……
陕西……商雒……李--杨无端一个激灵,陡然睁眼--李自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