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法愕然……马士英居然有这种情操?若非天色已黑,他真想出去看看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升起的。
在他思索的光景,马士英拾起那张投名状晃了晃:“宪之觉着,此物作价几何啊?”
略微一思索,史可法嘶地吸了口冷气:“公意欲……可如此***不惩,朝纲不振……岂非奸佞当道?”
马士英再次将那张投名状送到史可法面前:“阮大铖自有某处置……锦衣卫虽然大损,可要找些证据还不容易?便是找不出,也可造出来嘛。宪之过于迂腐,所谓成大事不拘小节。”
“那……钱谦益如何处置?”
“钱谦益?”马士英不屑地笑了起来:“不过是一只苍蝇罢了,便是留着他又如何?”
史可法身子向后靠,拧着眉头沉思起来。用一纸证据换取东林党对变法的支持……换句话说,用这东西换士绅们的妥协。继而保住士绅们的利益代言人。
若士绅们不妥协,只怕马士英就要用铁血手腕,大开杀戒了。武毅军连几十万鞑子都挡得住,又何惧区区几个家丁?
这事儿……八成能行?
“公且容史某三思,此事过于重大。”
“无妨。”马士英笑吟吟地看着史可法:“宪之且寻思着。某自信,宪之当以国事为重。”
史可法摇头不语。面对着马士英伸出的橄榄枝,史可法开始犹豫不决起来。
良久,话锋一转,史可法问道:“瑶草兄……不知孙督该如何处置啊?”
说起来孙传庭还是他史可法一力造势,继而引得东林党人摇旗呐喊,这才惊动了圣上。而史可法之所以将孙传庭,除了仰慕之外,更多的是想将孙传庭捧起来跟马士英分庭抗礼。
而今马士英突然伸出了橄榄枝……这……
马士英低沉着笑道:“先帝之时,孙博雅屯田练兵,十万秦军堪为朝廷支柱……其才,足任一方督抚啊。”
“哦?”
马士英这意思是……把孙传庭外放出去?
疑惑间,那头马士英又说了:“两湖业已糜烂,清、闯、张贼,各方势力交错。想来便是孙博雅去了也无能为力。福建多山,地寡民贫,且有郑家这个地头蛇,也不宜。算来算去,唯独两广,可由得孙博雅放手而为。仿旧历,不给一分银子,不要一分饷,想来以孙博雅之能,不出三年便会练出一支粤军。到时北上两湖,大有可为啊。”
“那圣上那头?”
“孙博雅生性耿直,不晓阿谀……宪之兄觉着,陛下见了之后,可还会有好感?”
马士英这是都算计好了啊!真真是一头老狐狸!
诛杀阮大铖,东林的小虾米搁置闲职,外放孙传庭,如此一来朝堂上依旧是马士英一家独大……这……
仿佛看破了史可法的心思一般,马士英骤然低声道:“某以为,钱谦益太过小人,这东林党……还是宪之兄执掌为妙啊。”
一句话惊得史可法楞在那里,好半晌说不出话来。合作中对抗,对抗中合作……马士英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公元1645年5月28日。
锦衣卫指挥使马吉翔上奏,言有确切证据表明,原兵部尚书里通国外,图谋不轨。帝大惊,即令将阮大铖羁押,严加审问。面对着如山的证据,阮大铖百口莫辩。没到中午,就竹筒倒豆子一般地招了。
南京震怖!狂怒中的朱由菘,立刻下旨抄家,三日后将阮大铖午门腰斩。
同日,传奇人物孙传庭入紫禁城陛见,前后不过三刻,不耐烦的巨胖朱由菘便将孙传庭打发了出去。没到下午,旨意就下来了。孙传庭加兵部尚书衔,实任两广总督,不日启程赴任。
惴惴不安的钱谦益足足等了好几天,眼瞅着就要腰斩阮大铖了,也没见锦衣卫上门拜访。心里头感谢了满天神佛,只当是祖宗庇佑。可他根本就没想到,这几天的功夫里,史可法上下奔走,已然与无数的东林党人达成了协议。
风雨飘摇的大明王朝,正面临着一场持久的、仿佛的、动荡的、去向不明的变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