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干什么。。”被她这突如其來的一手吓得近乎肝胆俱裂。宇文邕不由自主地踏前一步。连嗓音都在瞬间变得颤抖不已:“清颜。把匕首给我放下。”
“你再过來一步我就保不准这一道会划在哪儿了。”声冷如冰。清颜素手微扬。那柄短匕的刀锋却是顺势下滑。大有他再靠近一点就横颈自刎的架势。
而知道她素來说到做到。哪怕对自己也是毫不手软。宇文邕纵然再焦虑。也只能站住脚。保持着那样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无比忐忑地紧盯住眼前的女子。生怕她直接一匕首下去。会令得他后悔一辈子。
“颜儿不要。”也是完全沒有料到她会忽然作出如斯举动。长恭心下一紧的同时却也在刹那间就明白了她的意图。
她是想要利用自己來为他们争取一线生机。可是。就算成功了。难道他们还能当做什么事都沒有发生过地离开么。在不知道她是死是活的那段时间里。他唯一弄清楚的只有一点。那便是他的生命里绝对不能沒有她。如果她留在了这里。或者为了保护他而出了什么意外。那他又何必要活着回到邺城。即便是拼了这条命。他也是要和她在一起的啊。
“你也不要过來。”知道一不小心就会给这两人以阻止的机会。清颜此时此刻是连半点疏忽都不敢有。冲着长恭露出一个略微有些歉意的笑。她的声音听起來淡淡的:“虽然我并不想把事情搞得太糟。但现实总是难免出人意料。所以长恭。对不起了。我不能看着你们为我牺牲。”说着。她再顾不得长恭眼中那深沉的哀痛和无言的恳求。手中寒芒一闪。便是径直朝着自己的脸上划去。
“住手。”竭力在这样混乱的场面中迫使自己静下心來。宇文邕一双黑眸牢牢锁定着清颜。几乎是在电光火石的瞬间嘶吼出声:“我从來就不会为了一副容颜而在意一个人。你究竟明不明白。。”
时至今日。她难道还以为他喜欢的。只是那张绝世的脸孔么。如果是这样。他大可以在宫中守着灵霄。又何必一路苦苦追寻、甚至与阿史那灵撕破脸皮。他为她付出了这么多。到头來。只换得她这样的认知。宇文邕此时。直觉得一股浓重的无力感自骨子里弥散开來。让他绝望到无以复加。
匕首在距离脸颊一两寸的地方险险顿住。清颜微闭了闭眼。却是有些疲惫地开了口:“我当然明白。不过。我却是不甘心就这样跟你回去。宇文邕。执迷不悟的。一直都是你而已。我从來。就沒有变过。”说完。她再不犹豫。手腕一转。一道狰狞的新鲜伤口便是跃然而出。就如同在上好的羊脂白玉表面弹了一道墨线。看起來格外的触目惊心。
“你。”被她太过利索的手法震得心尖微颤。再兼之她方才所说。宇文邕一时之间竟是愣在了原地。望着那缓缓滴落的鲜血。好半天都沒有回过神來。
而不同于他的呆滞。莫非等人第一时间便是惊痛出声。连眼底都充斥着满满的不忍与哀伤:“王妃。”下意识地瞥了眼自从清颜开口之后就保持了沉默的长恭。一众人却是惊异地发现后者只是一脸冷然地别过了头。并沒有预料之中的半点疯狂。看起來。似乎是痛苦到了极致。反而连情绪都不再表露于外了。
唯有那无人问津、依然倒在雪地中的阿史那灵。极为震惊地看着面前一幕。清明的眼底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这个样子。你满意了么。”轻吸了口气。清颜尽量不牵动脸上的伤口。在一地诡异的寂静中冲着宇文邕道:“如果还不行……”
“够了。”厉声打断她尚未出口的话语。宇文邕眼底的情绪已然暗黑到令人无法捉摸:“苏清颜。你就是用这样的方式在报复我么。”
答应跟他回去。好让高长恭等人全身而退。却又不甘心所有的努力付诸东流。所以哪怕他才是最后的胜利者。她也不会让他带回一个毫发无伤的自己。毁了这张脸。好让他时时刻刻都面对自己的错误。让他永永远远都活在沉沦的痛苦和后悔之中。这远比死在他面前要更具杀伤力。这个女人。实则才是最了解他的人。她明白他的死穴在哪里。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致命的杀招。而他。或许终其一生都胜不了她。因为打从一开始。他就把心给输了。被她握着最大的把柄。这样的他。要如何去征服。
“报复。”像是对他的用词感到好笑。清颜扯了扯嘴角。却终于是碍着脸上的伤口而沒有笑出声來:“事情弄到如今的这般模样。谈报复。是不是沒什么意思了。而且。就现在的情况來看。你沒有半点损失。我却落到个自毁容貌的下场。说我报复你。谁信呢。”
眼神愈发的暗沉。宇文邕踏前一步。看着那在洁白雪地上耀开的一片刺目鲜红。语调却是无端地显出了森冷:“如果我说。就算是这样的你。我都一定要带回去呢。”就算是永堕地狱。他也不要放开她的手。她是他的。只能是他的。只可以是他的。
“四哥。不要再继续下去了。”不等清颜开口。一个带着无比心痛的嗓音却是忽然自身后遥遥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身戎装、看起來格外英姿飒爽的男子正大步走近。那张出奇俊朗的容颜之上尽是痛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