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依着她,宠着她,依言亲昵地把她蜷成虾子的身躯包裹在怀中。
这是九年来形成的习惯,她说,这样的姿势让她觉得安全,她可以一夜无梦,安安稳稳地睡到天亮。
赤炼擦拭完所有的首饰,把梳妆台整理好,一转身,就见呼延擎已经歪在床上睡着,他怀中抱着一个枕头,俨然是抱着郝梦入眠的姿势。
她没有上前惊动他,也没有给他盖上被子,虽然他已经多日没有安稳睡眠,但是,狮子在休息时同样危险,只有他心底深爱的女子,才能在他睡着时靠近而不被伤害。
赤炼悄然退出殿门,怕弄出动静,她连殿门也没有关上。
子夜刚过,御医便闯入殿中来,“大王,大王……”一见呼延擎正躺在宽大的龙榻上睡着,他忙收住声音和急匆匆地脚步。
呼延擎却还是警醒地睁开了眼睛,他环看了四周,神情有片刻的恍惚,瞬间又打起精神,变得威严凛然。
“朗斯醒了?”
“是。”御医忙道,“而且,经过大王多日来以血液做药引调养,朗斯已经完全康复。”
呼延擎忙起身奔往客房,一入门,就见朗斯正被御医搀扶着从床上坐起来。
一见呼延擎,朗斯俊秀的脸上闪过一抹奇怪的神情,不是厌恶,当然,也不是欣喜。他心里一时间百味难辨,连自己都觉得不适应这样的关系。
他本该憎恨呼延擎,且与他势不两立,可呼延擎忽然成了他的救命恩人,且他一醒来,这家伙就急匆匆地来探望,若是不了解内情地,恐怕会以为他们关系诡异,有断袖之癖。
呼延擎可不与他客气,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来就抓住朗斯的衣领,将他从床上拎起来,拖到桌旁,“马上写出解药的药方!”
朗斯被摔得打了个趔趄,差点撞在桌子上,他足尖忙一撑地,这才稳住身体。
“让我见郝梦一面,我要确定她的毒发状况才能对症下药。”
“你还想拖延时间吗?”呼延擎掐住他的脖子,“还是,你想再尝一尝被抽筋断骨的滋味儿?”
“你以为我是你吗?我要利用的只有郝梦的血液,邪诺不死,郝梦对于我来说,就是最好的武器。我给她下的毒药特殊,需要根据毒发的状况来对症下药。我可不像你,除了利用她之外,还妄想利用她的父亲,甚至连她已经死去的母亲都挖出来利用。”
呼延擎咬牙握住拳头,隐忍再次把他大卸八块的冲动,“来人,备马,去舜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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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梦一睁开眼睛,恍惚有种穿越时空的错觉。她睡了多久了?寻梦小筑里的摆设竟然又恢复成从前的样子?而且,她的床边还坐着一个熟悉的老妇人,是扶养她长大的奶娘谭嬷嬷。
已经多少年没有见谭嬷嬷了?三年?四年?她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对时间也有些模糊了。
谭嬷嬷还如以前一样,一手撑着头,歪在床边睡着,等着她醒来,只是她的鬓边已经花白,眼角的皱纹也深了许多,叫人看着心疼。
郝梦没有惊动她,挣扎着有些麻痹的身体坐起身来,略一调息,恢复力气。
视线所及都是熟悉的画面,名贵的雪纱窗幔,珍珠垂帘,尤其是靠窗的那个棋桌,是呼延擎当时教她下棋时常用的。
“小郡主,我已经备好棋局,今日若破不了这一局,就不准出去玩,这也是王爷的命令哦!乖,快点过来。”
窗外的阳光被他宽大的连衣帽阻隔,那张俊逸的脸隐匿于帽子的暗处,白皙地宛若被半遮掩的昙花,美得惊心动魄,连女子都会妒忌,笑容半是严肃,半是温雅,叫人难以抗拒。
她无奈地坐去椅子上,却发下棋桌上并没有棋局。
她这才恍惚回过来神来,而对面的椅子上也是空的,“王爷”——她的父王已经不在了,呼延擎,也成了她此生永远不想再见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