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两边独立两层小楼——东边郝美与沈玉晨居住的“明珠阁”,西边郝俊居住的“毅轩居”,也都是空的,前廊上的大红灯笼因为无人擦拭,已经是成了破败地暗红色,像是已经干枯的血,在昏暗的天色中触目惊心。舒蝤鴵裻
郝梦从送她回来的太监口中了解到,她的姐姐郝美带着一双儿女随姐夫沈玉晨去了江南沈家老宅定居,郝俊与爱妻黛蝉,因无处可去,留在京城也是触景伤情,便也带着儿子追随郝美一家而去。
从正院走到后院,偌大的御黎王府,曾经富丽奢华堪比皇宫的御黎王府,曾经荣宠盛极的御黎王府,如今,寻不到一个人,四处残破空寂,只有花园还繁花似锦,有着从前的美丽痕迹。
当年郝善仁特意为郝梦修建的寻梦小筑,仍矗立在后花园的小湖上,因久无人居住,看上去空寂无光。此时,那栋洁白的小楼阁浸在夕阳暗沉的光辉里,俨然如一座鬼楼,洁白的纱帘飘出窗外,幽怨地在风中起伏飘荡。
里面的家具也都被搬空,无床,无桌,无椅,郝梦被宫人抬进去,强撑着身体,站起来濡。
送她回来的太监说道,“小郡主,启程之时,太后已经派人去禀奏陛下,说让小郡主放心,御黎王府缺少的,都会补回来的。”
“哼哼,补回来?他们能补回我的父王吗?!”
“这……”太监佝偻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探查着蜡黄的脸色,不知该如何回应。“郡主息怒,御黎王他……籽”
郝梦不想听这些谄媚之词,她打断太监,“都滚出去。”
跟随郝梦肩辇而来的独孤珞,在寻梦小筑外的汉白玉栈桥上,因这一声冷斥停住脚步。
看到宫人们都鱼贯退出,她只能打消进去的念头。
从她身边经过的宫人都客客气气地行礼,跪安。
她扶住汉白玉栈桥的栏杆,欣赏四周凄美的景色。岸边那条翠柳如画的路,是她曾经散步时经常来回走动的。
时光退回到十七年前的一天……
她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是舜康王朝最有利的政治筹码,被母后指婚用以笼络郝家,辅助皇兄坐稳龙椅。作为一个公主,她自出生就失去了自由的权利,没有爱情,没有亲情,纵然亲密如夫妻,也相敬如宾。
那时,她怀有郝梦两个月,腹部还未见形。
总是穿着戎装的粗犷男人即将出征,却还是坚持在离府之前陪她散步,恪尽职守似地努力扮演着一个疼爱妻子的好丈夫。
他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在湖边迈着小步来回走动,说道,“公主,时常散步,生孩子的时候不会那么痛苦。”
“王爷,您希望这一胎是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女孩都好,美儿和俊儿已经凑成了一个好字。公主希望这一胎是男孩还是女孩?”
“我希望是女孩,我希望她继承她父王的勇敢与坚毅,继承我的美貌,等她出生之后,给她取命叫梦儿,我们在这湖上为她建造一座寻梦小筑,让她无忧无虑地快乐成长。”
“好,估摸着日子,等到我凯旋之日,也就是她出生之时。待我回来,就为她修建寻梦小筑,公主想要把寻梦小筑修建成什么样子呢?”
她在湖边驻足,依偎在他宽阔地怀中,随性说道,“白色的,纯净,不染尘埃。要有雕花前廊,要有宽敞的窗与门,夏日起风时,会很凉爽。花厅要宽敞,里面摆上兰花或者小雏菊,再挂上粉色或白色的纱帘,飘飘荡荡,如梦似幻,女儿一定会喜欢。”
“呵呵,公主构想的好美呢!好,就要这样的。”
那个笑声浑厚的男子总是在人前宠着她,莫说他依了她的话建成了寻梦小筑,就算她想要天上的星星月亮,他也会不畏千辛万苦,为她摘下来放在她的手心上。
她知道,当他背转过去,他的笑容就会转瞬消失。
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御黎王,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皇帝都要敬让他三分,有他,苍狼族和暝夜族闻风丧胆,永不敢进犯舜康。
他知道她当年深爱着一个不该爱的男人,却还是娶了她。
他知道她做了很多见不得人的事,却还是为她修建珞心堂。
他知道她腹中的骨肉血统复杂,却还是宠着她,并期待着孩子降生。
他知道她的复活会给舜康带来无妄之灾,却还是让她活着……
她欠他的,再也没有机会偿还。
面前递来一条手帕,戴着黑皮手套的手让她心神一惊,从回忆中惊醒过来,她这才发现自己脸上凉凉的,已然泪流满面。
御黎王府出事这么久,她幽魂一样地,每日呆坐枯站,今日竟是第一次落泪。
她没有接面前的帕子,从袖中取出自己的丝帕胡乱地擦了擦,又淡漠如初。
呼延尊楼收起自己的手帕,踱着步子,走到栈桥另一边,误以为她是因为郝梦拒绝相认而难过。
“你毕竟是她的亲生母亲,是她在京城唯一的亲人,等过些日子,她伤痛和缓些,就会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