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亲眼所见,柳叶姑娘这几天和苏夫人那里的乔嬷嬷嘀嘀咕咕,说个没完没了!每晚上,还偷偷提着篮子出去,鬼鬼祟祟,不知要干什么!奴才跟的近了,竟看到她往关押琳玉小姐的柴房去了。这分明就是给小姐你找麻烦啊。”两个婆子唾沫横飞,说得幸灾乐祸。按规矩,她们的女儿是家生子,苏家嫡女入门,是可以来服侍小姐的。谁知道苏夫人却派柳叶过来!朱雯还好,她娘以前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伺候苏梧桐没人敢说闲话。但柳叶一个外来丫头却拔了头,这些婆子私下里,十分不满。这次找柳叶的麻烦,她们可是牟足了干劲。
朱雯见她们说得不像话,皱眉瞪去,成功让两人闭了嘴。再看小姐,懒洋洋卧在榻上翻书,小案上是嗑成山的瓜子,好玩儿地掀开眼皮,“说完了?”众人喏喏,她继续笑,“说完了就下去领赏银吧。”朱雯忙请这两婆子出去。
回来时,柳叶刷的跪在苏梧桐脚边,“小姐,婢子知道柳叶现在做了错事,让小姐为难了。小姐事后怎么惩罚柳叶,婢子都不会多话,只希望小姐给柳叶一条活路……她、她也是被人威胁,有不得已的苦衷。”
苏梧桐手拄下巴,眼眸笑盈盈的,“哦?她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朱雯犹豫,但小姐现在做事狠辣、不留余地,几乎和苏琳琅针锋相对了。而且小姐那么聪明,就算她隐瞒,小姐也会猜到。这些主子们斗法,万一误伤柳叶,那就可惜了。思及此,朱雯便把柳叶的身世托出,“她爹好赌,欠了许多债,是苏夫人帮忙解决。她娘身体不好,也不能劳作,膝下除了柳叶,还有三个女儿。多年来,这家人一直是靠着柳叶的救济。柳叶以前,也没做过坏事。这次,可能是苏夫人用她家人威胁她,柳叶才屈服了。”停顿片刻,小心看苏梧桐神色,“再说,小姐你也看出来……柳叶并不是想害小姐。”
苏梧桐手敲着案头,“我曾经答应,如果她做出我无法忍受的事,我可以看在她忠心的份上,饶她一次。”讽刺笑,“没想到这机会来得这样快。”从榻上站起,赤足下地,雪色裙摆滑过光裸匀称的腿弯,少女长发及腰,走到窗下书案前,长长的睫毛微微一挑,眼光流转,秋波明媚,拾笔写字。
苏梧桐并不是宽容之人,朱雯的请求,本质上仍让她心头不满。所以她俯身写字时,朱雯仍跪在榻前。不过朱雯并不敢觉得不甘,小姐肯帮柳叶一把,她已经受宠若惊,哪里还敢奢望小姐态度好?
“小姐……朱雯姐怎么跪着啊?”片刻后,柳叶进屋,看到眼下场景,心头又是一阵不安。最近,她总觉得——小姐像在故意惩治朱雯姐似的。好几次,小姐动不动就给朱雯姐耍脸色,冷嘲热讽的。柳叶想帮朱雯求情,却被朱雯拦着,要她最近不要惹小姐。
窗子大开,斜月从织着云纹的纱窗外射进来,庭花芬芳无比,夜风垂着少女的长发,飘飘欲仙。苏梧桐写完了字,拿起纸条当风吹干,也不理会柳叶对朱雯的疑问,招招手,柳叶便走了过来,“把你的贴身荷包拿来。”
柳叶一头雾水,赶紧递上腰间一个半旧荷包。苏梧桐翻来覆去看看,将那张纸条装进荷包里,又还给柳叶。柳叶莫名其妙,看苏梧桐笑容古怪,“喏,收好了。我送给你‘大难不死’的宝贝,要是弄丢了,关键时刻丢了小命,我再不管了。”她转着手中毛笔,“柳叶,机会只有一次呢。”
柳叶出了一身汗,苏梧桐这幅样子,像是知道什么似的。但是不应该啊……如果小姐知道了,依小姐的脾气,应该会饶不了她的。思前想后,柳叶也看不懂小姐的寓意,只好照着苏梧桐的吩咐,把荷包好好收起来。
“朱雯,起吧。”苏梧桐才不理会柳叶有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她给了机会,接下来看他们了。
苏琳琅针对苏梧桐的阴谋,来得并不算晚。这日晚间,苏梧桐陪着娘,在老夫人屋子里聊天。慕兰冰只充当背景效果,主要是她女儿和老夫人笑嘻嘻地说个没玩没了。苏梧桐是个妙人,只要她愿意,可以让每个人都喜欢她。就像前世,能当上太子妃,除了她命好,也有讨皇帝喜欢的原因。
“哎,人年纪大了,就喜欢和你这样的小姑娘坐坐。看着你们笑,我老人家也觉得年轻了。”
“祖母,您可千万别拿年龄说事儿!我以前也当我年少貌美呢,后来发生一件事,我一点都不敢提年龄了。”
“怎么说?”
“有天夏日夜里,我跟娘在田野散步。迎面走来一位伯伯,天很黑,他没看清我。竟然很诧异地问我娘,‘咦,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妹妹啊?我们怎么都不知道。’祖母,我当时真是伤心死了!”
“噗嗤!”老夫人一下子被逗笑,把少女搂在怀里,一阵心肝宝贝叫着,“你这丫头,真好玩,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正热闹着,外面脚步声混乱,院外有争吵。一会儿钱嬷嬷进来,脸色难看,“老夫人,琳玉中了毒!下毒的,是……梧桐小姐身边的柳叶,她说是梧桐让她下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