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哭喊声渐渐衰弱,屋中日影移动,妆镜前,柳叶抓着苏梧桐的一绺秀发,慢慢梳着,并垂着眼梢,用余光观察苏梧桐神情。这半天下来,她对苏梧桐半点马虎也不敢。
而苏梧桐手撑着下巴,靠着妆台,闭目沉沉。少女小脸瘦削,颜色过白,眼下一圈乌青。她实在很疲乏,只能借着侍女梳头的片刻功夫,闭眼休息一会儿。朱雯从外头进来,欠身,“已经惩罚完了,婢子给了那几个婆子一些药,让人搀着走了。”顿一顿,谨慎问,“院中下人还等在外头,听小姐的吩咐。小姐……是要借此机会立威吗?”
头皮被重重一扯,苏梧桐嘶一声抬头,看一眼受到惊吓的柳叶。柳叶慌乱跪下,“婢子死罪……”
“死罪?”苏梧桐撑着下巴笑,半真半假道,“说不定你真犯了死罪,凭着你今天对我的忠心,我还会饶恕你呢。”抬头对朱雯点头,“让大家散了,我罚累了。今天多谢朱雯姐帮忙,不然我不一定能瞒过苏琳琅。”
“不敢,”朱雯连忙道,“可是小姐……是怎么回来的?我到院子里拦琳琅小姐的时候,并没看到小姐进来。”
柳叶见苏梧桐没有生自己的气,便站了起来,大着胆子笑答,“第一个丫鬟来报道府里出事的时候,我和小姐已经回来了。正是借着你们都听那个丫鬟说话的功夫,我匆匆去找什么粥做样子,小姐则翻墙、从后窗跳进屋子的。我猜,小姐没吱声,是一面要换衣服,一面也想看看,琳琅小姐能做到什么地步。”
苏梧桐只笑不说话,耳边听着朱雯和柳叶谈话,“府上出事,真和小姐你有关吗?一个州府长史怎么敢和苏府对抗……”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苏梧桐站起,笑容微妙,“走吧,大厅里一定很热闹。”
如苏梧桐所料,安长史和和气气地来苏府,把写好的状纸往苏大人面前一摆:苏府下人当街殴打,和“道来药铺”相互勾结,药铺账簿对不上。安老爷特来府上提人审问,看看苏府和药铺有什么不清楚的关系。
苏汉华拍桌而起,“安大人,你我素日无冤无仇,作何诬陷本官!我府上人一直在城东的乔氏医馆看病,从来和什么‘道来药铺’扯不上关系!请安大人明察。”
州府长史无权审问这些大官,平时哪里敢跟苏汉华斗?但此时有人撑腰,他只摸着胡须笑,“不瞒苏大人,平顺大将军的二公子亲自作证,确实是府上苏琳玉姑娘的人陷害府上的慕夫人。苏大人总要相信沈公子的证词吧?”
苏汉华越听越糊涂,“琳玉?慕夫人?沈小公子?”分开的每个人他都认识,可几个人名放在一起,他却茫然了。
安长史再加个猛料,“当时大街上,府上下人打得难解难分,肖郡主的名讳一出,他们可是立马就停了。呵呵。苏大人,下官其实也不敢审问大人,只是下官上头任着京兆尹的,是平王殿下。街上闹事,沈公子已经报给了平王。沈小公子或许好说话,但平王殿下一旦插手,下官只能往下查。还请府上交出苏琳玉姑娘吧。”
苏汉华惊怒万分,他并不完全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沈衣锦他知道,不过是一个年少成名的将军后人罢了,不足为虑。可是,沈衣锦居然把此事上报了七殿下!盛州无人不知,七殿下从来不徇私枉法。
“来人!把琳玉给我带上来!”苏汉华气得坐在椅上直喘气,再经由安长史讲述事情经过。他心中复杂,慕兰冰!多少年了,她怎么突然就出现了?还有苏梧桐,又在中间胡搅什么!更可恨的是——如果苏琳玉真被抓去坐牢,苏家的脸是彻底丢光了。
“安大人,此事能否隐瞒……”苏汉华试探。
安长史面上无奈,心中高兴,“当时围观百姓很多,下官做不了百姓的主。再说还有沈公子作证,平王……嗯,下官不敢瞒。”
“老爷,这是怎么了?!”肖玉秋听到变动赶来,正是苏汉华喝着茶,听到声音,一杯茶直直泼过去,对着肖玉秋怒吼,“你做的好事!‘道来药铺’和苏家下人勾结你知不知情!你这个主母怎么当的!”
热茶泼在肖玉秋衣角,她被吓住,半晌不敢答。却是片刻,苏琳玉哭着被带上,跪在地上,“爹、母亲,救我!女儿是无辜的!”苏琳玉的娘亲曼氏也来了,搅着帕子拉住肖玉秋跪着哭,“请老爷做主,玉丫头一定是被诬告了,肯定是那个苏梧桐故意泼脏水给我家琳玉的!夫人做主……”
一时间,大厅上每个人都在哭。安长史用古怪的眼神看着苏汉华,这府上的主子,真没礼貌。肖郡主就算了,那什么姨娘都跑到主厅来了。
安长史咳嗽一声,“苏夫人,你们府上的人出府,你总不会不知道吧?”
“大胆!你竟想审问本郡主!”肖玉秋大怒。
苏汉华更怒,瞪她,“你一介妇人,怎能如此和朝廷命官说话!”
肖玉秋一滞,心中难免委屈。为什么外人怀疑她,老爷也帮着外人?但好在她知道苏汉华是最重名声的,如今发怒,恐怕是真的气得不轻。她声音放软,“老爷莫气,是我说错话了。但安大人不会想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