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叶被小姐踩得吃痛,心知苏梧桐是着急了,赶紧抢在王夫人开口前道,“管家伯伯,马车好了吧?我们小姐生气了可不好惹……”
管家当即明白,赶紧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快走吧。王夫人抱歉,她们只是一般的丫鬟而已……”
王氏想开口,苏梧桐余光瞥见,赶紧向前跨一步行个礼,急声,“婢子并不够资格引路,我们夫人另有引路丫鬟。夫人,我们小姐生了病,等不及,婢子先行告退……”说完,也不等王夫人说话,拉着柳叶就跑出了府门。
王氏一口气被堵着,一个字没说出来,就眼睁睁看着那两个丫鬟跑没了影。她瞪着管家,“你们府上的人是胆小还是嘴快?”那丫鬟说话跟唱歌一样又快又好听!管家赔笑,真正的引路丫鬟来了,是肖玉秋的贴身侍女碧桃,王夫人这才不生气了,整理仪容,跟着走。却是在心里头把那位“小姐”骂了遍。
苏梧桐和柳叶上了马车,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真是的,刚出门就遇上王氏。幸好她反应快,不然被拉着伺候,自己才是真的倒霉。颠簸的马车中,苏梧桐整理着仪容,发觉对面的柳叶一直打量自己,抬头,“怎么啦?”
“刚、刚才吓死我了……”柳叶心神不安,看着苏梧桐的眼中充满了敬佩和不解,“小姐你不该穿这身衣服,你一点都不像丫鬟。”
“那我像什么?”苏梧桐好奇,按说十二岁的她,天真烂漫,青涩可人,该是扮什么都差不多啊。
柳叶眨巴着眼,笑嘻嘻,“小姐像皇后娘娘,让人想磕头叩拜!”
“胡说!”苏梧桐冷冷打断,吓了柳叶好大一跳。柳叶缩缩肩,阳光隔着帘子照进马车内,少女眉头上跳着阴郁的神情,方才还平易温和,突然就变得冰山般,这种无形中露出的强大气场,不属于王者是什么?
柳叶小声,“自从小姐来府,我们下人间,都传着小姐出生时皇帝陛下的赐名呢。大家都说,小姐以后是要做‘皇后’的人。”
苏梧桐恍惚,十二年间,除了刚出生时被赐名,皇帝陛下再没表达过对她的关怀。前世苏梧桐十分感激皇帝陛下的赐名,但现在,她却有了不同的想法。当年的赐名,应该只是皇帝的一时感触吧?过了这么多年,她跟着娘在外面流荡,皇帝应该早忘了她这个小女娃。苏家自然对她有期待,可是……如果这话被传到皇帝耳边,是“忤逆”死罪!她苏梧桐一个小女孩,被人传成未来的某某某,皇帝气度差些,她死十次都够了。而苏家自然会受连累。
苏梧桐眸光闪烁,“最早传出这话的,是哪个院?”
柳叶呆了呆,想了半天,才道,“好像是景小姐的丫鬟先说的,先是老夫人叫小姐‘凤凰儿’,景小姐很喜欢小姐的名字,就到处说……现在,大家都传开了。”
原来是苏琳景。那个看起来天真烂漫,实则一肚子气坏水的三房长女。
“我回去会和祖母说这事,你要想活命,以后这种话少说。”
“……婢子明白。”柳叶低下眼,眼中若有所觉,抿了抿唇。
马车一路走,外面声音渐渐喧哗,是到了集市。苏梧桐掀起帘子,往外看,陡见前面的“道来药铺”前,围了一圈人。她在马车上,看到一位少妇被人围在中间,穿紫衣,身材苗条,侧脸清丽,眉眼间隐有倔强。
那是……她好多年、好多年没见过的娘亲。现在,相距不过几十人,她娘活着!苏梧桐眼中湿润,贪婪地看着。
“明明大夫在这里,我给银子,为什么不能跟我走一趟?”
“我都说了另有急诊,你不能仗着你是苏家少夫人就这么逼人啊。”
“医者父母心,你又没走,我女儿生了重病,我找最好的大夫怎么不对?我不管你有什么原因,跟我走!”
“你、你仗势欺人!”
旁边一妇人一个劲道,“少糊弄我们夫人!就是仗势欺人怎么样?夫人,小姐危在旦夕,一定要请到最好的大夫啊!”
隔着这么远,苏梧桐即使听不到她们吵什么,借着前世的记忆,她也知道自己那个倔强得可爱的娘,被人挑拨得激动了。她娘借着有武功,一下子把人家掌柜提了起来,一柄寒剑出鞘。苏梧桐心叫不好,赶紧跳下马车,往人群里跑去。柳叶也赶紧跟上。
“啊,她要动手了!官府欺负百姓!”
“仗势欺人,太过分了!”
药铺对面的二层茶馆,靠窗的位置,帘帐后的人影忽隐忽现。夏日的阳光从帘后射来,坐在光晕中的白衣少年静静喝茶,黑白交界中,他眉眼苍白而秀丽,如暗生花。放在桌上的手握着茶盏,手指修长纤细,白皙干净,而且十分稳定。他看人的神情,沉思的样子,都十分温润安和,让你觉得纤尘不染。
坐在对面的,是一个黄衣少年,十七八岁,靠着桌案,一手敲着桌子,一手撑下巴。疏眉朗目,神采飞扬,俊逸又潇洒,干净又温煦。如果白衣少年给人心跳加快的感觉,黄衣少年如阳光般的气场,则让大众女儿家恨不得扑上去。
楼下的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