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木丛后,身姿纤细的妙龄少女由丫鬟茗烟相扶,提起裙裾躲避沾衣的草石,慢悠悠走着。少女容貌并不出色,在一干美丽的苏家小姐中,很容易被忽视。眼下她不置一词,倒是侍女茗烟说个不停,“小姐,你刚看到大小姐人后那副阴冷的表情了吧?真是太吓人了。亏我以前一直以为大小姐为人亲和,想着让小姐跟大小姐多走动走动。现在看来,还是小姐你明智。就是可怜刚回府的梧桐小姐,惹了府上谁都敬重的大小姐,以后日子苦了。”
这位小姐,是二房的长小姐苏琳晚,和母亲林氏一样,静悄悄的。林氏是庶女出身,进了苏家大院,当了正妻,唯恐被人笑话,多年来一直小心谨慎。生的女儿,和母亲一样木讷就算了,连母亲的绝色容貌都没遗传上。连庶妹们,都比她在长辈面前有存在感。
现在听到丫鬟茗烟的话,苏琳晚淡淡道,“婶婶多年管事,那么能折腾,她女儿怎么会是省油的灯?不过你放心,能把大小姐和婶婶气成这样,苏梧桐也不是什么善茬。前几天她不动声色,没想到重头戏在今天。等回去见娘,定要嘱咐娘,大房以后的日子,恐怕精彩万分,我们二房每日里除了例行请安,还是躲着大房吧。”
“是。”丫鬟连忙答应。
从第二日起,二房林氏告病,不能给老夫人请安。她女儿为了照顾娘,除了每日里的请安,也不多往主屋这边来。又因苏梧桐还病着,苏家一时,倒很安静。
夜里,听到老夫人又给“青梧院”送了人参什么的,肖玉秋端着茶,往地上狠狠一摔。身边的乔嬷嬷垂头,用余光看着肖玉秋僵冷阴沉的目光,紧张得一动不敢动。正巧苏琳琅进来,看到地上摔碎的茶盏,再看到母亲的脸色,霎时都明白了,当即吩咐丫鬟们出去,“你们怎么这么没眼色?快出去给娘换一套新的来。”众丫鬟见大小姐这样说,当下如释重负地匆匆出去。苏琳琅关上门,屋中只余肖氏母女,还有一个乔嬷嬷。
肖玉秋抬眼见女儿进来,没好气,“你还有心情换茶盏?那老不死的光记着那个小贱人,根本都把你忘到脑后。你那个爹也是胆小鬼,老不死的说什么就是什么。也怪我当初运气不好,怎么就让慕兰冰那个狐狸精得了先。不然,现在哪还有她们的事!”
苏琳琅坐于一边,“有什么好气的?这次不过是我们没料到她性格大变,吃了闷亏。除了一个曹嬷嬷又怎样?青梧院还是有我们的人。关键是以后,我们得小心点苏梧桐。要么她不是省油的灯,要么有人指点她。”
“苏梧桐为什么会晕?因为她不想让她娘回来。老夫人虽然疼她,可这点上,却和娘你的想法一样。哪有儿媳妇常年住在外头的道理?苏梧桐不是病了吗?娘你这么贤惠,当然要把她娘请回来,看看女儿了。我就不信她娘看到女儿在苏府受委屈,还会离开。娘你不是说慕姨性格强硬,很好挑拨吗?以后慕姨常住苏府,不见得我们找不到机会对付她。等弄死了她,苏梧桐这个嫡女,身份也要大打回扣。”
瞧着大小姐说话波澜不惊的,生死信口拈来,乔嬷嬷擦了擦一头冷汗。庆幸自己不是大小姐的敌人,不然大小姐这心机,谁能讨了好去?
肖玉秋眸光大亮,是啊,只要慕兰冰一死,那金丹慕家,和苏梧桐的关系差不多到头了。那时候,一个在苏家不受宠的嫡小姐,就算幼时有皇帝赐名,也得不了好。可是……肖玉秋拉住女儿手,心疼道,“委屈你了。”
苏琳琅微笑,“不委屈,女儿的耐性是最好的。只要有一丝机会,再长的时间,女儿都不怕等。”她漂亮的眼中,闪着阴鸷寒冷的光。如同洞府中冬眠的毒蛇,总有一日,会醒过来咬你一口,使你中毒身亡。
乔嬷嬷表忠心,“夫人小姐放心,明日我就派人出府,去找苏梧桐的娘……”
苏琳琅凑到母亲和乔嬷嬷耳边,轻笑,“我倒有个主意,好的话,说不定一箭双雕。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夜很长,烛影摇晃,三人共同商量,眼中闪着兴奋的光。
好像下一秒,就是苏梧桐的死期!
……“娘!馈儿!小心!”苏梧桐猛然从梦中惊醒,出了一头冷汗。
光线模糊中,立即有两个丫鬟掀帐进来,笑道,“小姐,你可算醒了。这都睡了两天了。”顿了顿,“可是谁是馈儿啊?”
“噩梦罢了。”由一个丫鬟伺候着倒水润喉,苏梧桐愣神片刻,眼中神色慢慢冷清,握紧手。梦中又见永巷大火,真是难以磨灭的痛楚。幸好,她没有死,重新回到了十二岁这年。
说话间,苏梧桐打量闺房,认出自己这两个大丫鬟,朱雯和柳叶。都是进府后,肖玉秋派给自己的。她皱了皱眉,前世自己对两个大丫鬟的感情并不深,毕竟不是从小跟着自己的。后来进宫,因为名额问题,朱雯和柳叶都留在了宫外,嫁人生子。
苏梧桐并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不是肖玉秋“又”安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
不过眼下,她倒清楚另一件事——整个青梧院,自己这个嫡小姐从昏睡中醒来,竟然只有朱雯和柳叶伺候在侧!
柳叶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