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挲他的脸颊,声音很低很低,像是怕人听见:“义父,其实……你可以不说的,我只是想亲口听你说一次而已……义父,我好想回昆仑山下小时后你带我住的那个地方……你带我回去好不好……”
巾慎忙不迭点头,
她忽然轻轻扣着他的脖子,将他的头往下拉了拉,在他耳边悄声费力说:“妲烟……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你……记得……”
巾雅兰的手垂了下去,脸上的笑容慢慢禁锢,他呆呆地抱着她,一直跪在地上,身后不知道又被妖兽砍了几刀几剑,他却不管不顾,只想随她去了,
突然,巾慎猛地惊醒过來,他颤抖着双手,不敢置信地搂紧了巾雅兰日渐冰冷的尸体,呜咽出声,
雅兰说什么,她说……妲烟,是他们的孩子,
巾慎大梦初醒一般,回头看去,蜀山正打得热烈,沒有人注意到他,巾慎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猛地抱着巾雅兰的尸体,飞身而去,
他将巾雅兰葬在昆仑山下她说的地方,那还是当初她出出入门时,他带她去昆仑后山历练的居住地,沒想到她一直记着,做完这一切,他悄悄返回昆仑,带走了妲烟,从此,再也不踏入昆仑半步,
妲烟跟雅兰长得很像,那眉那眼,沒一分半点不是巾雅兰的影子,妲烟刚刚会说话的时候,第一次叫出的人就是“爹” ,那一声爹爹将他从梦中惊醒,一时间只觉得世间万物都是那样悲凉,欢喜之后,只剩下大悲,
他对不起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对不起自己偷偷爱上的人,妲烟的娘巾雅兰;对不起自己的大徒弟于兹;也对不起昆仑;更对不起自己,
巾慎就搂着妲烟在山下的小屋中哭了一场,压抑了许久的痛苦瞬间爆发出來,那一夜,他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第二日起來,一头乌丝竟已经变成了白头,
巾慎做出了一个决定,那就按照一切开始,让妲烟叫自己,爷爷,
为了不让昆仑的人找到自己,他幻化了自己的容颜,变得苍老,收敛了自己的修为,成为一个普通的老翁,养育妲烟一十六年,
妲烟十六岁那年,巾慎无意中卜算到于兹将有大劫,心里的亏欠,让他忍不住潜回昆仑,想去提点于兹,
他离开的这些年,于兹已然成为执度;他善恶分明,三年一换的执度之位,他稳坐了十五年,可见深得人心,
他去的时候,正遇到于兹坐在自己院中两座坟前发呆,巾慎走近了看,只见是两个衣冠冢,一座墓碑写着:“爱妻巾氏雅兰之墓”,另一座坟墓上,写得却是“恩师巾公慎之墓”,
巾慎如遭重击,再看去,于兹不过是个四十出头的男子,如今竟已然沧桑如斯,
他仓皇而逃,只留下一张纸条,提示他近有大劫,务必小心,
巾慎沒有立即返家,却是心中郁结,想着妲烟年纪不小,天罡正气也有小成,一般人伤不得,自己去往南海找友人叙旧,
沒想到再回來,妲烟竟然不见了,
他疯了一般的到处找,却沒有找到妲烟的踪迹,卜算,妲烟竟然不在命数之中,巾慎再也安不下心,四处奔波,只为了找回妲烟,
他在上界天南海北的找了三年,今日也不过是返回昆仑,回到自己曾经的家中來看看,竟然在这里,看到了妲烟,
妲烟已经愣得说不出话來,
太震撼了,
巾爷爷竟然是自己的爹爹,
而自己的娘亲,竟然是爹爹的徒弟兼义女,
妲烟沉默了一会儿,见巾慎神色间甚是悲凉,忽然道:“那我是该叫你巾爷爷呢,还是改叫你爹,”
“你若不想叫我爹爹,那就还是如同以前一样叫我吧,”巾慎一愣,忽而扯着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你知道的,我从來都是很爱你的,爹,”妲烟低低道,慢慢叫出了那个心头念了千百遍的字眼,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沉默中,久久,谁也沒有说话,
过了好久好久,巾慎才突然开口道:“你在凡间爱上的那个男子,叫什么名字,”
“轻寒,风轻寒,”妲烟轻轻念着这个名字,不知道是在对自己说,还是在对巾慎说:“他的名字,从來都很好听,纪非城,风轻寒,哪个都是很有意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