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有雨,淅淅沥沥,滴滴答答,犹梦呓,如轻语。
也有香,那香味忆辰如此熟悉,熟悉到他方一闻到这味道,嘴角就会不自觉地上扬,就似那香会钻到心中,化了点点滴滴的美好与快乐。
很温暖,忆辰感到很温暖,他的脸上有一只润玉般的手在轻抚。那手也令他觉得熟悉,虽然,带着丝丝寒意。
忆辰睁开眼时,那手便离去了。
离去的很快,如被惊吓一般,收了回去。
忆辰眼前,美丽的面庞。
他不说话,静静地看着,生怕任何一句话,让那双暂时温和的眼睛,变得无比寒冷。他勉强能记得昏迷前,他被一道白光打晕,但他不想去回忆,现在的他,不愿去想任何其他的事情。
雨并不大,天色也已不晴朗。暗暗的光芒自楼外潜入时,也都仿佛上了霜,落在婉昭安静的面庞上,显得有些苍白,有些凄美。
“醒了。”
婉昭说的很轻,忆辰刚刚苏醒,她怕声音太大会让他不适。
忆辰看着她,她并不看着忆辰。
婉昭起身,走到一个小桌旁,轻轻地道:“渴吗?”她的声音很轻,让忆辰感受到那久违的温柔。
“不渴。”忆辰答道。他不想婉昭走到远处,想让她坐在床边,静静地在床边陪他,即便只是去桌旁倒水,也让忆辰觉得会变得好远。
婉昭捧回一杯水,又坐在了床边的木凳上,“这有什么好骗人的,嘴唇上好几道口子了。“
忆辰没说话,他很高兴。婉昭没有看他,但她的话语说明她之前看了他,而且,看的很仔细。
婉昭将水放在桌边小柜上,缓缓的扶着忆辰坐起身来。
水很暖,温温的,有一种幸福的味道。
其实忆辰起身时,觉得身体颇为酸痛,但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他担心痛苦的表情会让婉昭担心,能在她的身边,这点痛又算什么呢?
喝完水,忆辰便静静的看着婉昭,不说话。
婉昭也不说话。
两人就像十分默契,这是多少年的默契了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婉昭才淡淡道:“你为什么不问,你昏迷几天了?”她看着窗外,就像说着一件与己无关之事。
“我昏迷了几天?”
“五天了。”
忆辰一惊,看向婉昭。他惊得自然不是自己昏迷了五天,而是他昏迷了五天,岂非婉昭也在这床边守候了他五天么。
婉昭那美丽眼睛中,布满血色。她的面庞苍白,并不单单因为阴天,那般憔悴不是阴天能造成的。她说忆辰的嘴唇的干裂,婉昭的嘴唇又能润泽到哪里去呢?忆辰看着看着,愈发心疼了,却不敢说出来,他终究害怕婉昭那冰冷的态度。
“你,都还好吗?”婉昭问。
忆辰望着她道:“嗯,赤城弟子待我都极好,我也很喜欢哪里。”
婉昭轻轻点了点头,想起涂庸救忆辰时那惨烈的画面,她知道忆辰说的是实话。
“你呢?”忆辰问道。
婉昭道:“一样。”
“嗯。”
两人又都安静下来,似乎他们每说几句话,就必须安静一会儿。通常都由忆辰先来打破沉默,但现在他却不想,他只想这样静静地看着婉昭,他觉得这样,真是太幸福,太美好。
“忆辰。”
“嗯?”
“我不喜欢你受伤。”婉昭说的很轻,却像是一种控诉。
忆辰愣了一愣,道:“嗯,以和为贵,我知道。”
以和为贵,儿时婉昭对忆辰说得最多的四个字。那时忆辰年幼,总有人嘲笑他与婉昭是孤儿,每每听到,他总会冲过去与那人打一架。后来那些人记了仇,便约好几个孩子一起骂,而忆辰还是不顾一切地冲过去与他们打假。每每一身伤的回来,怕被义父义母,总是不敢讲,全是婉昭照顾着他。婉昭每回给他擦完药,总要教育他好半天,教育的内容总是围绕这“以和为贵”这四个字展开。可之后忆辰还是会气极忍不住又去与别人打架,有几次婉昭气的不愿再管了,最后还是忍不住去照顾忆辰。直到有一次婉昭看他被伤的满身青紫,看着看着就哭出来。自那以后,忆辰当真便不再打架了,他不愿婉昭哭,不准婉昭哭,那感觉,真是太痛苦了。
“我出去了。”又是一阵安静之后,婉昭说道。
她转身离去,却还没走一步,便停了下来。她的手,被牵住了,被另一只手牵住,忆辰的手。
两手相触,缓缓地传着两个人的体温。
忆辰不想婉昭走,他还是想看着婉昭,想一直看着,看一辈子。婉昭并没有回过身来,却也没有挣脱,静静地让忆辰牵着。
房间里,充盈着一种幸福的感觉,回忆中的,现在的。
忆辰握地很轻,很柔,他知道婉昭会愿意陪他,他很清楚。他忘了上一次牵婉昭的手是什么时候,但现在他要牵,一定要牢牢牵住她的手,不想再放开,不想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