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宗人府的司仪官扬声道:“新人向父母表生养答谢之恩!”
白雪惠挺起了腰板,重重吐出一口浊气,这些日子的委屈也勉强减低了许多。
夏侯世廷正要朝前走,却觉得云菀沁将自己的手捉得紧紧,虽然疑惑,但她不走,他也就顺她的意思,跟着不动了。
迎亲的一干宫人和官员在厅外见两人停在原地,面面相觑,司仪官正要再报一声,只听烈火一般艳丽的红绸盖头下,飘来女子清脆的娇声:
“生妾身者,乃云门许氏,许氏惟独妾身一名独女,今日妾身出阁,若是拜,也该拜亲娘。”
白雪惠拳头一捏,差一点儿就站了起来。
此时,初夏抱着一面抛光打磨保养过的棕色牌位走进厅内。
众人窸窣起来。
云玄昶一看,初夏手中正是亡妻许青瑶的牌位,知道肯定是女儿的主意,却只能对着初夏牙关一咬,低斥道:“还不滚下去!这成什么体统!云家夫人活生生的就在此!你搬个亡人的灵位干什么!是要闹得满城笑话不成!”又猛给新姑爷使眼色,叫他劝解一下。
夏侯世廷明白云菀沁的意思,只当没见到云玄昶的眼色,只紧握住她的手,嘴角微微一挑,一派的纵容。
“女儿若是忘本,大婚不拜生母,那才是不成体统,朝廷以孝治国,便是连天子都不能免,难道还容不得一个小女子行使孝道?谁生我,我拜谁,便是这么个简单的道理,谁敢笑我,除非那人心中孝道无存。”盖头下曼妙声音飘出,说到这儿,陡然一厉,“初夏,请夫人让位,请牌位上座!”
“是,王妃!”初夏变了称呼,令白雪惠失了一下神,还没反应,已经被那丫鬟不易察觉拉了起来,推到一边儿。
初夏将许氏夫人的牌位放在上首右边位置,与老爷并排而坐,云玄昶脸色都紫了,却还在犟嘴:“大喜日子,这不晦气么,也不嫌不吉利……”
“王妃生母的牌位,又不是别人,岳母定会佑护亲女,怎么会带晦气?”夏侯世廷蓦然开声,打破了僵持,“云尚书乃重臣,无须这样迷信。”
司仪官见秦王都发了话,事已至此,秦王和新王妃二人心意坚决,矛头一致对外,怎会特意去忤逆呢,忙笑道:“好了,吉时过了便不好了!”
云玄昶甩甩袖子,闷哼一声,坐了下来,与亡妻的牌位,一同受了秦王与女儿的跪拜父母之礼,等司仪官高呼“礼成”,他才青着一张脸,站在门边:“送秦王、王妃!”
白雪惠就更是气得肝儿疼,早就怀疑这丫头哪里会这么好心叫自己出风头,原来先已经想好了要给自己下面子,好容易平静下来,才收回怒容,走到老爷面前,见他也是不高兴,劝了几句,云玄昶见她非但不恼火,还贴心安慰自己,心中的气顺了许多,看着白氏的眼光也更加柔和了几分。
云锦重见姐姐这回是真的要走了,心头却是一动,趁蕙兰没注意,什么都不顾,撒腿就朝前面扒开层叠的人,泪汪汪地喊了一声:“姐!”
蕙兰上前拉了少爷,蹲下身安抚起来。
众人目光齐齐瞄向身穿正红霞帔的新娘,只见女子纤手将盖头挑起半寸,面朝门口的云尚书,影影绰绰间,能看见一张漂亮的红艳朱唇启合:“女儿惟独这一名同胞弟弟,还请父亲在家多多照料,切勿叫人怠慢于他,女儿也会时不时叫人回来问候一下。”
今后,云家后宅的争风吃醋,任这渣爹再纳几房,宠谁灭谁,她不关心,只要将弟弟善待好就行。
留了怜娘和白氏,就是看清楚了爹的秉性,若没有这两人,还是要继续纳些不知底儿的新宠,闹得后院更加复杂,而怜娘和白雪惠,不过一剂千金汤,就已经制约住两人了,一个灭了生育的希望,另一个将对方成假想敌,如同秋后的蚂蚱,就算能跳出禁锢之所,有了前车之鉴,再不敢对继子动手。
从此后宅由她俩厮杀致死,弟弟暂时无忧。
迎亲的众人听到王妃这番托付,有些疑惑,父亲照料儿子,是天经地义的事,为何还要特意叮嘱,难道当爹的还不如姐姐精心么?今儿来的官员侍卫大多家里都是有妻有小的,约莫能猜到几分,只怕是这云尚书在家处事有些不公正,而这云少爷又没生母,方才叫王妃不大放心,这番叮嘱大可以私下交代,王妃特意当着这么多的人面叮嘱,不如说是给云尚书下了个绊子,叫他不得不多将儿子放在心上,不能出什么纰漏。
今儿是女儿出嫁的大喜日子,倒是让云玄昶吞了一口气接一口气,却也没法子,继续青着脸:“为父定当好生照料锦重,决不叫他受委屈,王妃且安心出阁。”
礼炮喧哗中,云菀沁出了云家大门,在尤嬷嬷和初夏的搀扶下上了皇家的八抬朱红大轿。
婚轿在仪仗中,上了正街。
皇子成亲,又是头次大婚,引了不少百姓上街来观看,喜庆声音宛如波涛,一滚滚地袭进轿厢内,初夏不时掀开帘子,说两句外面的热闹情形。
北城距离有点儿远。刚走到一半,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