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了良久,我的手最终缓缓放下。Du00.coM
孟岚,你会后悔,可如若现在刺下去,却会更后悔。
手刚落到一半,眼忽然对上那双睁开的明亮眼睛。
他醒了。
“我……”本想解释,却发现这种情况,我还能解释什么。除了想杀他,还会有什么理由。
对视片刻,我勉强扯出一个苦笑。他却开口,声音无力:“为何停下……”
我怔住,看着他那双不似玩笑的眼。他原来从我开始行动时,就一直醒着,等待我是否会刺下那一刀。
若我真的刺下,他是否会杀了我?还是他压根就没想过挣扎?
我喉咙竟沙哑难以开口回答。一旦开口,话语全是哽咽。
我不恨他,只是因为每次看到他,不知为何却恨不起来。我又恨他,恨他束缚着我,没有虐待我,没有让我狠下心,干脆利索地一剑将他杀死,导致我越来越身不由己迷恋上在他身边的感觉。
“你恨我?”他问。
视线沉沉的,这个人话语的余味依旧绕在耳边,依稀间竟有些想笑。
我想你死,却又不需要我动手,那我就自由了。
他抬手,似乎是想伸过来,我不自觉身子后倾,露出惊恐的神色。
他的手微颤,在半空中打住,又伸了回去,对我的处罚只字未提。
他没打算杀我,我命的确很大。
我丢下那把匕首,便要起身离他远一点休息,他却只是淡淡说道:“拿着,以后出事可以自保。”
直到此刻,他都还为我的性命着想,那么温柔。
他说话和平常差不多,但那语气里却似乎有些疲倦,那是在他即使手刃了上百条生命后,也绝不会轻易显露出来的疲惫。
一个刀口上飞奔的人,稍微松懈疲惫,等待他的只有死。
既然他不怕以后还会出现这种事,那我又何苦不占这个便宜。我捡回那把匕首,走出三步远,找了个靠墙板的位置坐下。
他艰难地起身,朝破烂的木门外走去。那颀长的身影,觉得有些晃,我抹了抹眼睛,才发现不是我的眼花,而是他的脚步有些不稳。
我急得有些忘记了思考:“去哪……”
‘你还有伤’几个字咽在喉咙,发不出声音。
逆着月光,恍惚看到他的身子颤抖,他没回头,依旧清凉:“走走。”言辞间,已经见他跨出两步远,拐往右边,带过暗紫色衣袖后不见了身影。
为什么?
为什么?
我脑海里满是他那漆黑的眼睛,那明明是一双没有任何感情的眼,为何我却会那么心疼,一下一下地揪疼。
闭上眼睛,脑海里这些像是急着窜出脑袋,把我头脑轰炸得不行。
也不知这么过了多久,铁皮冰箱迟迟没有回来,我睁开眼睛,看到地上还躺着两具冰冷的尸体,焦躁不安,站起身来,走到门口,犹豫片刻又停下,回头狠狠踢一脚那本就风烛残年的木门,发出‘咔擦’断裂的声音。
“你与这木门有仇?”熟悉而低哑的声音响起。
我一惊,吓得退了一步,看着从门外边走进来的铁皮冰箱,摇头:“没仇。”我只是因为见你久久没回才如此急躁。
见铁皮冰箱低头看着被我踢得更加破败的木门,我又解释:“就是……脚痒,你知道的,猫不都是会定时抓门,生理需求,类似这样的情不自禁。”
这个解释真是十分牵强,可他还是当真了一般,作了片刻思考:“你小毛病还真多。”
“啊?”
他从那摇摇欲坠的门外走进来,语气忽然平和:“又是怕冷,又是会痒。”
从他进屋开始,我便直勾勾看着他。他被我盯得奇怪了,这才问我:“怎么了?”
我总算知道直勾勾望着一个人杀伤力有多大了,连铁皮冰箱都被我逼得问话。我呆呆道:“主人,我不怕冷。”
我一定一定要澄清这个事实。
他一怔,没应声,丢给我一包干粮,“想吃着垫肚子。”
我接过,第一反应却是想知道他吃过了没,可我并未问出口,问了也是白问。
就如同方才问他出去做什么,他说只是走走。但说得难听点,以他这完全没有的闲情逸致的脾性来看,这种事他是不会做的,那又为何要出去。
因为那每个夜里都会剧烈的咳嗽,因为那严重到只能隐忍的伤痛,这些可能性更为大。
铁皮冰箱不愿以真颜示人,会不会也为了掩盖面具下可能显露的脆弱?
我是个心思敏感的人,偶尔喜欢做这莫须有的猜测增添烦恼。但,这至少让我没那么麻木。
嚼着难以下咽的干粮,我问:“主人,你的伤?”
不自觉的关心。既然克制不住,也便顺其自然。
“方才出去已经处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