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他会忽然冒出这句话,我的手顿了顿,只是一会儿,我又继续包扎着。将最后一个打结动作弄好,这才坐下,心想,倘若要复仇,我倒也有理由,而且仇人近在咫尺。
经过这么久,我已百分百确定,铁皮冰箱复仇对象十有八九是皇上,这么一个满宫御林军护卫守护的人,仅凭他,即使武功再厉害又能怎样,还不是随时都面临死亡,死了又何谈复仇,只因为他有后盾吗?
我寻思:这后盾不仅是贾家,更有可能是传言失踪的大皇子鸩。如今南国暗流涌动,国不安宁,皇上的治国举措让很多不法分子趁机进行煽动,试图瓦解如今恒武帝的政权。
但那都是小组织。若是曾经贵为皇室继承人的大皇子,打着灭昏君的口号举兵讨伐,那真可谓名正言顺。
他没有再说话,拿起剑走到床边躺下,似是想起什么淡淡问道:“你曾经失忆过?”
这么一问,将还在沉思中的我惊扰。他为何这么问,难道是察觉我与别人传的秦可恩有着天壤之别?
鉴于失忆不失为一个好借口,我点头:“我败坏家风被秦……爹毒打一顿醒来后就这样了,其实我以前应该不呆。”
“败坏家风……”似是自言自语,片刻后,他不再作声,闭上了双眼。他睡觉的样子一向安恬,少了醒着时总散发出的几分冰冷、几分无情。
我老实趴在了桌子上,不知何时睡着的,只知我是被那刻意压抑的咳嗽声吵醒的,我的脸正好是朝向木床那边,微微睁开了一条缝,映入我微睁眼眸中的便是那头乌发的颤动,接着就见他手颤抖着扶着床沿,从床上爬起来,一步步艰难地从我旁边绕过。
身后响起轻微的吱呀声,门开了,脚步声渐远,咳嗽声也渐小。原来,那晚上的咳嗽,并不是凑巧的着凉么。
他是不是每个晚上都这么咳着,我不懂,可我是相信积劳成疾的,他做了太多人都没做的事,会这样也应该是正常的吧?
只这么想着,我居然也跟着睡不着了。愈是睡不着,耳朵对于门外的响动越是敏感,竟然因此生出幻听来。有时候只不过是一阵夜风刮着落叶卷来,有时候不过是一只老鼠或者其他小生物跳过,我都会误以为那是铁皮冰箱走回来的脚步声。
心里竟有一些害怕。我怕黑?孟非说过我不怕黑。屋内那蜡烛还未完全烧完,火芯摇曳着,跟着我心里的那颗心跳动。
我只是有些同情这么一个连觉都睡不安宁的人罢了。
撑起脑袋,我挪开凳子走了出去,门未掩上,跨出了门槛,月色如水流下,洒在地上散发着淡淡的银光,踩在那细碎的银光上,看见了不远处立着的一个寂寞的背影。
那背影如同褪了色的黑色,在逐渐变透明,是错觉,还是什么。
我想我的步子已经够轻盈了,可是还是低估了练武之人的耳朵灵敏度,他听见动静习惯性地抽出了剑,却在见到我的那一刻收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句简单的问候:“怎么不睡了?”
“睡不着。”
他直勾勾盯着我,似是质疑我睡不着的话,也是,在他眼中,我大概已是一个在哪都能睡的人。
我只得解释:“白天睡太多了。”
他想了想:“馨怡平日里太过纵容你了。”
我隐隐察觉到了不妙,他接着道:“回去再多给你一份职务。”
可奥,我真是自找苦吃。
我摇摇头道:“主人,这不划算。”他只是看着我,没作声,我继续说道:“我一边干活也会一边睡觉。”
他抬手,弯着指头朝我勾着,这是叫我过去?我自觉不妙的退了一步,他又勾一次,我又退了一步。他开始直勾勾看我,我最怕这个,赶紧迈着小短腿小跑上前,点头哈腰:“主人有何吩咐。”
他冷然说道:“你还知道我是你的主人。”
我呆呆点头:“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