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国公府里,她丝毫归属感也没有。本想今年随爷爷回京一趟,过了年后寻个机会回去驻边,却想不到一道圣旨把她的计划全部打乱。
赐婚皇太孙?柳雁飞的嘴角抽了一下。皇太孙是谁?她的脑海里浮现了昨日的记忆。大军回朝,将士入城,皇帝亲出宫门迎接。金銮殿上,文武百官分列而立,她跟在鲁国公之后,众目睽睽之下跪拜天子,接受天子的加赏。作为全朝唯一一个女将军,感受着无数各异的眼光,她的眼睛眨都没眨一下,迄今回想起来,愣是没注意到谁就是那传言中一连克死四个未婚妻的皇太孙!
他当时有没有在场啊……
柳雁飞一遍遍地回想,终于想到了这个问题。
无怪她神经大条,实在是想都没想过会留在京城,她根本就对京中人事一点兴趣都没有。
书房里边闹腾了很久。久到柳雁飞都坐到台阶上,准备叫人弄来一壶清酒自饮自娱了。书房里才突然静了下来,接着,门“哗啦”一声打开,鲁国公一脸颓败地走了出来:“雁飞啊,随我进宫一趟吧!”
“啊?”柳雁飞一愣,接着,反应就是,“爷爷你这是要去砸场子?”
“呯”一拳砸在她的脑袋上。“死丫头!胡扯八道些什么!你爷爷我是儒将!儒将!一辈子温文尔雅!岂会干出此等不忠不义之事!”
“一辈子……温文尔雅……”最近一个战役里,老当益壮的老爷子面如煞神,在战场上一刀砍下敌将头颅,他抓着那个头颅仰天大笑,继而指着溃败如水的敌军,粗野之话如同滔滔江水,没个间断地从他嘴里不停崩出,“他奶奶的,狗腿子们,……”柳雁飞瞧着自己这自封“儒将”的爷爷,嘴角抽了又抽。
“进宫谢恩!”老爷子没好气地说。
接了赐婚圣旨,长辈要进宫谢恩,只是,为什么要带上她这个当事人?
鲁国公可管不了这么多,直叫柳雁飞换上公服,即刻随他进宫。
“把自己弄丑点!”在柳雁飞应下,转身朝自己屋子走去的时候,鲁国公突然加上了这么一句。
“……”柳雁飞嘴角不免又抽了一下。
柳雁飞并不丑,相反,她长得还很漂亮。
民间关于她的所谓传闻:身高八尺,体壮如牛,面似罗刹,杀人如麻。全是假的。好吧,“杀人如麻”是真的,杀的全是敌人与恶人!
于容貌上,她细眉如勾,美目传神,鼻梁翘挺,红唇饱满。只是没有普通闺秀那种脉脉含情的样子,脸上表情漠然,看上去有点不好亲近。于身材上,她虽高挑却不肥壮,常年征战,令她浑身上下充满一种无法比拟的力量。这种力量同她的相貌结合在一起,使她拥有了一种特别的美,让人无法忽视。
柳雁飞很快换了公服就出来了。一身带着虎豹之纹的绯袍,衬得她身姿挺拔,如山如松,英气十足。 她自然素颜,只就这样,因与一般女子不同的气质,也使她漂亮得几乎让人无法直视。
鲁国公把柳雁飞从上到下,从下到上,细细看了个遍,最后捋着胡子得意道:“我的孙女,自然是英姿勃勃,气质超人……”他突然停住,像是猛地想到什么,陡然狠狠瞪了柳雁飞一眼,怒道:“死丫头!都叫你把自己弄丑点了!”
“需要我在脸上画道疤吗?”柳雁飞懒懒地道,随手理了理袖口。
“你,”鲁国公一口气噎在嗓子眼里,可最后还是烦躁地挥了挥手,“算了,算了,走吧!”
鲁国公气势汹汹地上了轿子,朝皇宫而去了。在他后头,跟的是柳雁飞的轿子。
轿子内,柳雁飞双手环胸,心道:“瞧老爷子那副模样,真不是砸场子去的?”
当然,柳雁飞不过随便想想罢了。她的爷爷怎么可能真去砸场子,就算他跟皇帝老儿感情再好,他也没那胆。他就是去谢恩的。
红墙黄瓦,金碧辉煌,偌大的宫殿群就像是与世隔绝的岛群,静静地矗立在皇城中央。而里边的人,就像困在岛中的鸟儿,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罩住,天空很大,世界很广,却无论如何也飞不出去。
御书房内,鲁国公和柳雁飞向高高在上的皇帝跪拜了下去。
这个皇帝,今年五十八岁,八岁继位,迄今在位整整五十年。他人略瘦,但精神抖擞,面相柔和,却不怒而威。他笑着叫鲁国公和柳雁飞免礼,并命人给鲁国公赐座。
柳雁飞静静地站在鲁国公身后,听着皇帝老儿和她家老爷子侃大山。从国家大事到乡野之谈,从近年新事到往日趣闻,天马行空,想到哪说到哪,能扯多远就扯多远。终于,她家老头在方才谢恩之后,又提及这桩婚事了。
“皇上,这……容臣斗胆问一句,您怎么就想到要把雁飞和皇太孙殿下凑成一对呢?”鲁国公问了这么一句。
柳雁飞也竖起了耳朵,她也很好奇。就算皇太孙克妻之名传遍天下又如何,他做皇帝的要指谁做他的妻子,谁敢反抗,难道说这皇帝老儿自己也信了那克妻之说,认为只有柳雁飞这种从战场出来,浑身充满煞气的人,才能够镇的住皇太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