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过来的时候,我正安然地躺在自己的床榻之上。
推开薄褥悠悠坐起来,我抬起手臂轻轻捶了捶略有些钝痛的脑袋。
昨夜……我好像在瞿墨的威逼下献了个舞给他,而他则是坐在一旁的大石头上吹箫替我伴奏……
事实上,我不曾专门从师习过舞蹈,因为小时候和阿娘住在河滨小村,生活本就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拮据,哪儿还有闲钱做这等风雅学问;后来爹飞黄腾达了将我们接入端丽雅致的官邸,即便彼时有了这学舞蹈的条件,无奈我也早已过了那个年纪。
至于我现在勉强还能在人前跳那么一两下,得些门外汉的盲目称赞,那全是得益于在外游学那些年的意外收获——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嘛。故而,我舞起来那真是没有丝毫章法可循,全凭记忆力、想象力和创造力,跳到哪儿算哪儿。
——然而就在昨夜,瞿墨竟然对我的舞技大加赞赏了……
从他吹箫的精纯程度可见一斑,就音乐造诣来说此人多半是个内行吧,可他竟然说我跳出的舞姿风韵独特,是他所见过最美的……
前半句我还能理解,但后半句……
莫非是他醉了还连带着失忆不成?
……
梳洗完毕穿过前堂正准备到外面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前脚还没跨过门槛呢突然就给我撞见了恰好准备进来的瞿墨——
“啊、师傅早。”我愣了一下,随即向他打招呼。
“……嗯。”不料瞿墨马马虎虎地应了一声,接着就像是在躲避我似的,也不多言径自就与我擦肩而过,拣了窗边一张椅子坐下,继而旁若无人地端起案几上的茶壶给自己斟起茶来。
“嗯?”对他如今这别扭的反应略感好奇,我狐疑地走回去,然后拉开了他身边的一张椅子。
“做什么?”然正欲坐下,瞿墨忽而就从自己的椅子上站了起来,盯着我的目光中隐有几分警惕。
“师傅,你干嘛一惊一乍的?我只不过是像平时那样坐在你旁边啊。”我不明所以地瞧着他防范我的这个架势。
“我……今日与你无甚好说,你要坐就坐到别处去。”他嘴上如是说,侧过脸去不再看我。
“莫名其妙……”我本来还被他弄得一头雾水,突然间灵光乍现,顿时就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我站在他身边清咳一声,遂饶有兴致地绕到他身前去不怀好意地笑道:“师傅,你是不是在意昨晚——”
“闭嘴。”他不由分说地打断我,一脸黑云,“别再给我提昨晚。”
“哦?”
闻言我不由在心底暗暗窃喜:他估计是对自己昨晚醉酒一事记得很清楚,现在指不定在懊恼偏偏给我这个做徒弟的撞破了他千方百计隐藏着的丢人丢到家的一面,所以一时都不好意思再见到我了。
……嘿嘿,无辜受压迫受了这么久,终于给我逮到他的把柄了吧。
“师傅,没想到你平时一副冷酷不近人情的模样,内心其实很脆弱嘛。”我双手背在身后,对着他眉开眼笑道。
瞿墨闻言皱眉,语气里满是不可抗拒的威胁意味。“我说了,不许再提昨晚。”他言罢,好像觉得还不足够说明问题,于是又补充了一句:“我只是喝醉了。”
“哦?既然喝醉了会变成那样,为何还要喝呢?”
“我乐意。”他没好气地回道。
我笑得更开心了。“那我也很乐意。”
他疑惑:“乐意什么?”
“乐意师傅你喝醉啊!因为你喝醉之后啊……对我可好了,还会撒——”
我一个“娇”字还来不及说出口,瞿墨手中突然毫无预兆地就升起一道术法的刺眼白光。
他沉着嗓音缓缓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啊、糟!”自知这下是高兴过了头没把握好度不小心玩火自焚了,我当即收敛起满面笑容毫不拖泥带水地从一边敞开的窗户翻了出去,双脚刚一落地就开始没命地跑!
“呵、你觉得逃跑有用?”
身后随风飘来瞿墨阴冷的话语,我不由又加快了脚步……反正实在不行的话,我就——
只能再服一颗骨轻丸跳崖了……
这个想法自脑海中浮起的一刻,我也终于再次重温了这样一个道理:
不作死就不会死……
“诶?……那不是桓玉大姐?”
在逃了有一段距离之后,空荡荡的视线中蓦地出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是弋戈和惊鸿!
陡然看到他俩我简直要喜极而泣,当即胆向两边生,牛气哄哄地施展了一连环最近才刚学会的轻功招式,末了干净利落地落到了他们跟前。“你们来得真是太及时了!”
“哇大姐!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么炫的轻功啦?”弋戈满眼艳羡地盯着我,全然感受不到我当下正陷入一个多么性命攸关的危局。
“怎么?有鬼在追你?”还是惊鸿有眼色。
“比鬼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