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三天,想必休战消息已经传遍全国,侍卫长终于告诉她,明天,她就要出永安府,五十里外,叛军会有人接应。
终于,可以见到凌云了。
方媃这一晚,几乎没有闭眼。
依然是坐在马车上,依然有士兵护送,心情却大不相同,从清早坐上马车的那一刻起,方媃的心便已经在“砰砰”乱跳。
出发前,她专门认真打扮过。穿来这几年,没学会别的什么,女子会的那些基本都会了。挽了一个简易的小十字髻,插着碧玉棱花双合长簪,既不乍眼又清新婉约。脸上轻敷薄粉,微沾胭脂,红粉青蛾婉转秀丽,明媚的容色可与朗月争辉。
身穿湖色梅兰竹暗纹刻丝长裳,粉白绫花绣银襦裙,环佩叮咚,广袖轻拂,一转身便有流风回雪之姿。方媃从楼上下来,往门外的马车走时,一路所经护卫无不眼露倾慕和赞叹,这等姿容莫说只是倾倒几个侍卫,便是倾国也足矣。
坐上马车,车缓缓前行,獠滕联兵已经退后百里,所以她坐马车出了永安城,还要再向北走五十里。这五十里,快马回鞭也要近两个时辰,马车走不快,怕是要午时才能到了。
方媃在马车上,总嫌太慢,好几次想催促,却还是忍住了。既然注定要相见,何必急在这一时半刻苦。她自嘲得笑,自己这几日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外表平静,心里却是像情窦初开的少女要见情郎一般,几乎是脸红心跳的盼着。
午时刚过时,车队便赶到了永安北面五十里处,此处是一片茂密的槐树林,正值春天,槐花在枝叶尚嫩,然而晶莹如玉的槐花已经在错落的树枝上悄然绽开,一串串洁白如雪。远远就能闻到香甜气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素雅的清香,沁人心脾。
只留方媃的马车停在林边,侍卫长率队后撤十米开外。方媃下马车,最先印入眼帘的便是纷纷如雪的槐花。
凌云会亲自来吗?只怕不会,他现在身份非同小可,此处离永安驻军又近,若来时遇伏就有性命之危,稳重起见,只怕他不会来。
槐花花瓣随风飘舞之中,槐林深处缓步走来一人,锦白衣衫,风姿出尘。一张如雪似兰的绝秀面庞,在槐花衬映下更是令人目眩。
他一步步从容走来,薄薄的唇边浮起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清淡如云,洁白的槐花瓣在他的笑容下瞬间失色。
他走向她,似是行走过千山万水,历经过血雨腥风,终于可在朗朗天日,众目昭昭之下,坦然向她伸出手来。
“眉真。”
多少荆棘,多少艰险,只为此刻与你相见……
距永安府百里外的柑县早已是獠滕军的地盘。滕族经历百余年的休养生息,人丁渐渐兴旺起来,此次獠滕联兵,共有十万大军,滕族虽只占三万人,却是极其重要的生力军。
就如当年大洪开国之君应启锋与滕族的合作一样,滕族人最擅兵器锻造、机关阵法,更有年长博学者,擅观天象、占卦、医理,这些本领都是军队里极其重要、紧缺的。
滕兵不能说个个武艺高强,也都可上阵杀敌,虽没有獠兵凶狠,却也悍不畏死。
这一回,岈山滕族是举族而动,凌云告诉方媃,族人已全部搬到北方,老弱者安置于霄云关,青壮年则参了军。
方媃一边打量凌云为她在柑县安置好的“家”,一边问凌云:“岈山是百年来滕族聚居之地,就这么彻底放弃了?”
凌云牵着她的手,走入东侧间,堂屋和东侧间相隔的门是黄花梨月洞门博古架。月洞门两侧的多宝阁博古架上摆着各式古董,清韵高雅。
进了月洞门便是东侧间,十分阔大敞亮,一水的黄花梨家什,样样俱全却又疏落有致,品味不凡。
“岈山虽地势极好,易守难攻,却地处西南,若不搬离,必会陷入敌兵包围之中。而且,岈山有一大缺陷,实难再让族人生活在那里。”
“是什么?”方媃看着布置得淡雅洁净的房间,心中温暖,心情异常轻松,随口问道。
“岈山是西南的深山老林,一年四季雨水不停,林中又常年见不到阳光,所以极为潮湿。长久生活在山里,都会得风湿之病,族人年老后,大多都是因此病缠绵病榻,失去行动之力,寿命难以长久。”
方媃明白了,道:“所以此次趁着起兵,就把族人全迁到霄云关了?可若是……”方媃不好问出口,若是兵败,大洪必将收回北部失地以及霄云关,将獠族赶回关外草原去,那到时滕族人必然又要遭灭顶之灾了。
凌云岂能不明白她的担忧,道:“你放心,此番无论胜败,大洪绝不可能再收回霄云关了。溱江以北在百年前本就不是洪国国土,他们也应该归还了。”
凌云看了她一眼,又含笑道:“又是两年未见,你也不关心我,只顾问那些与你不相干的事。
其实方媃的脸一直是热的,不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的脸一定红着,她东拉西扯,无非是想自然些。没想到凌云却直接道出自己的不满。
“我是故意顾左右而言它,你何必戳穿?”方媃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