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岖不平的山路上,一支万余人的部队在向北急速行进。
山路蜿蜒,树木参天,这支部队披荆斩棘,不知疲倦,不顾一切地向前奔跑。
所有人身上除了步枪,只有子弹,和一小包干粮,装备落后,军容疲惰,几乎大半士兵都是新兵,只在长沙兵变时经历过一次真实的战斗,对他们的同袍痛下杀手。
“快,快,一定要在明天中午赶到郑州郊区!”
喊话的齐书恒在长蛇一般的队伍旁前后蹿跃,不时地挥舞着手臂,满脸焦急。
昨天清晨,为了避免与北伐军发生正面接触,他们在距离许昌二十公里处下了火车,由铁路转为步行,专门走人烟稀少的山路,要不是靠着几箱去年攻打湘潭时缴获的烟土,如此行军之速,早就把部队拖垮了。
于宇轩的体能远超常人,无论是耐力还是奔跑能力,持续冲刺的快跑能力 ,都是受过无氧和有氧的特种训练,标准的特种兵机体能量代谢水平。
在这样的队列中,也只有他跑得最轻松,连续一百二十公里的山路奔袭,气不喘心不跳,呼吸平稳,远非那些靠着烟土才能激发潜力的士兵可比。
李炜带领桂军团跑在队伍最中间,和孙大彪他们一样,全力追逐着那个男子的脚步。
其实,大部分士兵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唯一清楚的,就是他们已经为北伐军所不容,是世人眼中的叛军。
后有追兵,前有堵截,补给有限,后勤无靠,而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跟着最前面的长官玩命似地奔跑。
石家庄,一列列部队正在向保定推进,雷震站在路边上,手拿行军电话嚷嚷着:“什么?独立师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是开封?”
“好,我知道了,你们继续跟进,别跟我强调理由,追不上独立师,你们也别回来了!”
雷震挂掉电话,对裴炎吩咐道:“立刻集合我的警卫营,再准备五百匹军马!”
裴炎知道雷震要亲自去拦截独立师叛军,忙劝阻道:“司令,你这样做太冒险了,长沙兵变,我军九师伤亡四千多人,我担心他不会再念及您的提携之情!”
“不用说了,我不能看着他往一条绝路上走,就是捆,我也要把他捆回去!”雷震盯着前方坚定地道。
裴炎涩着声音道:“可是,我们马上就要和皇浦中正一决死战了,这次我们面对的是老对手上官长虹,如果您有什么意外,军中不可一日无将啊!”
“那孩子只是一时糊涂,他不会的!”
雷震怔了怔目光,眼眶不觉已微红,一转身,提高了语调:“我就不信他于宇轩忘本,跟着凌啸川走,连我这个老长官都不认了,他会不认我这个长官吗?他是我儿子,是我雷震的儿子!”
裴炎见他神色激动,不忍再劝,连忙吩咐副官去集合了警卫一营。
夜色中,队伍像离弦的箭,在崎岖的山路上飞奔,饿了,抓一口干粮,渴了,喝一壶清水,累了,抽两口大烟,跌倒了,爬起来,继续往前跑,谁也不敢就地休息,因为一旦停下了,就再也没有力气爬起。
“快快,再快点!”
那就跑吧,跑到月亮上,或是,跑到地狱里。
“师座,雷司令的警卫团赶过来了!”孔杰从队伍后面气喘吁吁地对于宇轩喊道。
于宇轩身体像是被突然钉在了原地,从系上红巾的那一刻起,他已经绝了的念,在此刻悄悄萌出一条小小的嫩芽,只是,这一步已经迈出,他再也无法回头了。
“孔旅长,你带着你的部队朝大西北走,我们在恒山汇合,如果发生意外,你就直接去投奔凌军!”他望了眼北津城的方向,要想引开雷震,只能兵分两路。
“是!”
“等等!”
于宇轩叫住了孔杰,从军帽上取下帽徽,再取下肩章,一并交到孔杰手里,低着声音道:“把他交给雷司令,就说。。。”
于宇轩说到一半没有说下去,随即转口道:“你只管把它交给雷震,他不会为难你的!”
孔杰手捧着那一堆闪亮,用力握在了掌心,对着跑远的于宇轩坚定道:“师座,我们在恒山等你,你一定要赶上来啊!”
秦武张了张口,他知道这个男子已经无法再回头了,但还是忍不住想劝他一句:“你以后要背负天下人的骂名,这样也没关系吗?”
于宇轩凄冷一笑,神色中甚至有了些许狰狞,明知道再走可能是死无葬身,但是他还是拼命往里逃,心中只有一个念,只有一份无期的绝念,把他逼入了死角。
转身,依然向前,这天地间还有什么能阻止他的步伐?
一万人的队伍就这样在壶关县一分为二,一队往恒山而去,另一对则往天津城的方向奔去,犹如一条游走的蛇,将自己的影子和身体分了开来。
雷震策马奔在警卫团的最前面,他骑的是一匹汗血宝马,北伐时专门从广粤带出来的,把警卫们远远地甩在了后面,忽然猛地一拉缰绳,军马不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