盏茶光景,众人已经接近海城城墙,城墙外围是一条浅浅的护城河,壕沟从东海引入海水,胡乱插了些暗桩马脚,这就算是海城护城河。
相比浩瀚的东海,海城这条护城河就像一条小溪,令人诧异的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军蒙恬为什么会犯下这样的低级错误,唯一的解释只能是。
“看来蒙恬从没有打算死守海城啊。”
鲁仲连瞅着眼前浑浊的河水,眉头紧锁,虽然风天军勉强击退了秦军,占领海城,可是老军师心里总觉得没底。
战马穿过浅窄的河水,水声哗哗作响,侍卫紧跟其后,护城河两岸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箭簇,半个时辰前,攻守双方在这里发生过一场难以想象的激战,
军士很快清理掉河岸附近的暗桩据马脚,白兔马驮着齐孟一深一浅的穿过小河,白兔马肚子不停的发抖,好像在抽风似的,齐孟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是体重超过一百四的大胖子,不再是从前那个弱不禁风,风吹一下就能刮走的骨感文艺青年了。
是不是领导身体都会发福,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凤天岛主身体就胖成这样,要是以后统一天下成为天下霸主,那不是要胖成酒桶吗?
城门被前锋部队摧毁,城门中央被撞开一个大窟窿,窟窿很大,完全轻松通过一辆马车,城门靠近城头的位置插满箭镞,燃烧的箭镞在城门上留下一片片黑色印记,如同河里的污泥。
白兔宝马在城门前犹疑不决,前蹄翻腾,焦躁不已,犹豫着自己自己要不要穿过这扇还在冒烟的木门。
看见白兔犹豫不决,齐孟燕扬起马鞭,啪嗒一声打在马背上,白兔马咆哮着冲过大门。
这样狂奔而去很有可能直接把齐孟送到秦军阵地上去,齐孟勒紧缰绳,努力让白兔冷静下来。
齐孟颠簸在马背上,举目四望,眼前所见一片人间地狱。
城墙根下突然冒出的一片尸体就像是从地底下长出来似的。
尸体全身黝黑,致命部位还插着燃烧的箭簇,血早已经流干,有的手持长戟,保持着临死前的姿态,或坐或躺,仿佛一尊尊来自地狱的恐怖雕像。
尸体表面铠甲战衣已经被烧成灰烬,没有办法判断尸体属于己方还是敌方,齐孟挥挥手,士兵上前就地掩埋。
铅色凝重的天空,漫天飞舞的昏鸦,布满箭孔的城墙,堆积如山的尸体,唉声叹气的士兵。
恍如来到人间地狱。
齐孟轻声叹息,白兔马弯下脖子靠近一具烧焦的尸体嗅来嗅去,模样酷似一条充满好奇的大狗。
齐孟正要扬鞭鞭策白兔马,猛然瞥见马蹄前烧焦的尸体,已经被火烧的完全没有人样。
尸体燃烧发出淡淡的肉香让人胃部近乎崩溃。
一阵恶心涌上喉头,齐孟伏着马鞍,剧烈呕吐起来。
“岛主,城头就不用上去看了吧,在这里也能看乌鸦。”
一路沉默的军师也像是突然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开口劝说齐孟。
不知是因为城头战斗过于惨烈担心岛主神经不够强大,还是自己担心自己神经不够强大,鲁仲连表示现在不愿意到海城城头去参观战场。
“军师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齐孟接过士兵递过来的酒壶,沿着脖子咕咕咚咚灌下去,这是在洗漱。
“笑话!老夫有什么难言之隐?”鲁仲连歪着脖子,脸已经涨得通红,却总是死不承认。
士兵们屏气凝神,并不参与岛主与军师之间的争论。
穿堂风穿过狭窄悠长的城门甬道,裹挟着血腥的味道,拂过众人脸颊,充满惬意。
一只乌鸦大概因为人肉吃的太多,有点头昏脑涨,把白兔马也当成了它的猎物,从半空中俯冲而下。白兔马咆哮着扬起前蹄作出要和食人乌鸦决斗的架势。
不等侍卫反应过来,岛主手中的莫邪宝剑已经收鞘,乌鸦血红的眼睛流露出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以眉毛为中心,身体被整齐劈成两半。
“上城楼!”
岛主不需要为一只乌鸦的死负责,就像战争不需要为个人生死负责一样。
海城被突破,凤天军士气旺盛,有荡平天下的势头,这种时候,正需要乘胜追击,不给秦军任何喘息时机。
哪怕暂时付出惨重的代价,对于凤天岛来说也是在所不惜,如果不能及时援助韩国,坐视暴秦吞并韩国,凤天岛很快将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所以,尽管徐福坚决反对,军师鲁仲连还是主张立即向韩国增兵。
和秦军初次交手就付出两百人伤亡的惨重代价,这完全出乎军师鲁仲连的预料,秦人彪悍的战力让人惊诧不已。
不过,海城之战让鲁仲连进一步认识到暴秦的恐怖,现在秦国以偏师深入,奔波千里,就给凤天军制造这么大的麻烦,要是等以后嬴政统一六国,以倾国之兵攻打风天岛,结果将会怎么样?
鲁仲连想都不敢想下去。
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正视淋漓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