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辟符等人走在空无一人的村道中,但见挂红绸的门扉紧闭,挂绿绸的院落内都摆放着满桌贡品,妇女们跪伏在地,喃喃有词,任凭方辟符进去如何盘问,竟是恍如未闻一般。
日落西山,夜幕降临,只听得一阵阵梵音自村口传来,方辟符和摩勒相视一眼,跃上村道旁大树,只剩下林奇咧咧嘴,摇头摆尾地向村口张望。
只见一队身着五彩法衣的比丘尼一边诵咒,一边撒花,踏着奇异的韵律走入村中。队伍中拥着的法撵之上高坐着一个白衣僧人,令人称奇的是这僧人眉发皆无,面如石灰,连嘴唇也无一丝血色。唯独双目红得令人心悸。这僧人面无表情,看不出年纪。
这僧人难道就是血和尚?
僧人血红的眼电射般向村子巡视了一圈,开口道:“怎么今次又是红男阙无,绿女剩出?如此下去,阴阳失衡,怎生是好?”声音又尖又细,不阴不阳。
撵旁左侧的比丘尼俯首道:“法尊,这些愚夫愚妇不识抬举,这次还要降甘霖么?”
僧人微微一笑:“贪生恶死乃凡人本性,我佛有慈航普度之心,本尊又岂能违背。你等拿上二气瓶降甘霖。速去速回!”
左右比丘低首应声:“遵法旨。”掏出一个黑白杂陈的瓶子,转身而去,分赴农户。身形兔起鹘落,竟是迅捷无比。
那僧人抬腿迈步,在虚空中如踏阶梯般拾级而下,傲立于村道十字路口,仰首望着天际圆月,不知在想些什么。
方辟符看到那些比丘尼穿门入户,进入农家,用一支翠柳蘸着瓶中的水向跪在地上的妇人浇去,一边浇一边道:“遵血菩萨法旨,特赐甘霖于众生。远离病老恶趣,得无上极乐自在。”
甘霖沾身,只见一道道黑气从妇人们身上濛濛而起,凝聚成一股吸入瓶中,跪地的妇女竟肉眼可见般地都变年轻起来,发色乌亮,皮肤光泽,一个个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感戴不已。
方辟符低声道:“这是除病去秽么?”摩勒摇摇头:“怕没有那么简单,你凝神细观,更像是汲取生气。”方辟符运起《天人感应章》中天地人法诀,顿时灵台清明,天地廖朗,感到一众妇女身上蒸腾而出的黑气中竟然带着人的本源生气——五气。
仙家总说五气朝元,所谓五气,便是指藏于心得赤帝火气,藏于肝的青帝木气,藏于脾的黄帝土气,藏于肺的白帝金气,藏于肾的黑帝水气。五气代表人的精气神魂意,五气缺失人则有病,损失过多则死。如今村中妇女被汲取五气,反倒精神抖擞,方辟符暗暗称奇。摩勒冷哼道:“邪魔外道之法,饮鸩止渴,这些妇女被感官蒙蔽,其实已经踏入鬼门关了。”
却说那白衣红眼的僧人游视一番后,把目光定在了村道旁一匹枣红色小马驹身上。这马说来也奇,夜幕时分也不见主人牵入马厩,浑身上下光溜溜不见缰绳马鞍,更妙的是一双眼睛像人一样看着白衣僧,眼神中道不尽的戏谑不屑,正是悠然看戏的林奇。
“有趣,有趣,”僧人粲然一笑,露出白生生的牙齿:“山野小村中竟有如此灵物。白白便宜我血菩萨。”
林奇咧了咧嘴,似是讥笑一般。
血菩萨警觉地四周看了看,朗声道:“不知哪位道友留下灵驹,可否现身?”
四下沉寂无声。
血菩萨又喊了两遍,林奇噗嗤一笑:“道友没有,和尚倒是有一个。”
血菩萨一时没反应过来,道:“在哪里?”
林奇翻着厚唇,前脚刨地,笑得像公鸭一般:“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血菩萨不怒反喜,笑道:“已经修到发声说话的地步了?不错,当真不错!”修真界中,动物修炼的叫做妖修,据说妖修要修到能出口说话,得在喉部结成囊素,根据资质不同,修出囊素从数十年到千年不等。修成人身更难,从百年到万年不等,因为人身兼具九窍五气,是最适合修炼的法体,也是妖修必过的一道关槛。他哪里知道,林奇作为神兽麒麟,修炼比寻常兽类尤为艰难,二百年发声,五百年成人,只可惜为带众人脱离小千界,强施空间大镇封术功力生生倒退了百年,又变回了兽身。
“小灵驹,”血菩萨笑容可掬道:“可愿意跟随我到宗门修行?”
林奇眨巴眨巴眼睛:“跟你走,有什么好处?难道你还想用那瓶子吸取我的五元之气?”
血菩萨笑容一僵:“休要胡说,贫僧上体天心,普度众生,体恤人间疾苦。拔除病疴,救苦救难,所行乃是无上功德。”
“虚伪,恶心!”林奇呸了一声:“和尚,你这汲取生灵五气的行径,是血影教,还是噬魂宗,又或是理气派?不对,理气派只吸取天地日月精气。那么你不是血影教,就是噬魂宗。哎,小爷百年不入人间,血影教、噬魂宗的崽子们真是越混越回去了。居然向凡野村妇下手!”
血菩萨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正是血影教长老,早年曾从噬魂宗一个垂死老人手中夺得半部法诀秘籍,因此身兼两派之长。此时十分隐秘,即使教中,知晓者也无非不过教主一人!不能让这灵兽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