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50年代至80年代,大陆有将近100万的内地居民,由深圳越境逃往香港,这是一部跨度长达30年的惊心动魄的逃亡史。Du00.coM该事件被研究者认为是冷战时期历时最长、人数最多的群体性逃亡事件,史称“大逃港”。
在当时的深圳,曾经流传着这样一首民谣:“宝安只有三件宝,苍蝇蚊子沙井蚝。十屋九空逃香港,家里只剩老和小。”在民谣的背后,则是一组惊人的数字。从1955年开始出现逃港现象起,深圳历史上总共出现过4次大规模的逃港潮,分别是1957年、1962年、1972年和1979年,共计百十万人次,参与者来自全国12个省、62个市县。
逃港的方式,主要有陆路、泅渡、坐船三种。按路线,则有东线、中线和西线之别。
泅渡通常是首选。偷渡者往往会选择西线,即从蛇口、红树林一带出发,游过深圳湾,顺利的话,大约一个多小时就能游到香港新界西北部的元朗。广东人把这种水路偷渡称为“督卒”,借用象棋术语,取其“有去无回”之义。在许多当地人的记忆中,一到夏天,水库和河渠里便人满为患。不少孩童从小就被家人灌输,“好好练游泳,日后去香港”。偷渡者通常都带有汽车轮胎或者救生圈、泡沫塑料等救生工具,还有人将许多个******吹起来挂在脖子上。有些偷渡者下水之后,还一边游一边背诵语录给自己打气:“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争取胜利!”当时,这些物件都属于严格控制使用的物品。到后来,就连乒乓球都成了其中之一。因为有边防部队发现,甚至有人将数百个乒乓球串在一起,作为救生工具。
泅渡毕竟是年轻人所为。中老年人和儿童妇女通常选择陆上偷渡,从梧桐山、沙头角一带,翻越边防铁丝网,粤语中戏称为“扑网”。为了躲避警犬,一些逃港者临行前会到动物园收买饲养员,找一些老虎的粪便,一边走一边撒,警犬闻到老虎的粪便气味,便不敢再追踪。
而坐船偷渡,则因条件有限,比较少见。
在那个年代,偷渡是公开的秘密。哪家有人偷渡成功,家人不仅不避嫌,反而会在外人面前炫耀,更有好事之徒会大摆筵席,大放鞭炮,以示庆祝。
与此对应的是,当时对偷渡者的打击是异常严厉的。凡不经合法手续前往香港者,都被视为“叛国投敌”,抓到就处以收容。这样一来,边防部队就成了偷渡者最大的障碍。在上世纪60年代之前,边防战士遇到不听命令的偷渡者可以随时开枪,许多偷渡者被打死在滩涂上和山里。此后,由于上级的严令,开枪的现象才逐渐消失。
在这种风险极大的逃港风潮中,还催生了一个新职业——“拉尸行”。在鼎盛时期,深圳活跃着200多个“拉尸佬”。上世纪70年代末,深圳蛇口海上派出所曾经规定,“拉尸佬”每埋好一具偷渡客尸体,就可以凭证明到蛇口公社领取劳务费15元。梧桐山当地有一个老人,就是当年的“拉尸佬”,他最多一天从公社领到了750元,而在他埋葬的50具尸体中,有4个是他的亲人!
曾经有一个逃港者中的传奇人物,这个人先后偷渡了12次都被抓住,创下了一个记录。到第13次,边防战士看了他都脸熟,实在不好意思再抓了,就把他放了,他这才成功地逃到了香港。
有一个民兵队长,他逃港的原因,更是匪夷所思。这个民兵队长在山里发现了一个从台湾飘过来的气球,气球下方的篮子里,有许多食品和一件白背心。在两岸处于敌对状态的那个年代,广东一带经常发现这样的气球。这个民兵队长把食品老老实实地上交了,但他实在舍不得那件白背心,就偷偷留了下来。几天后,他穿着私留下来的白背心参加了一场篮球赛。围观的人们发现,这件白背心在被汗水浸湿之后,背上出现了“********”的字样。结果,这个原本“根正苗红”的民兵,被打成了“美蒋特务”,受到严酷的迫害,不得不逃往香港。
为了应付日益严峻的逃港浪潮,当地政府也曾想过各种各样的办法。在逃往香港的梧桐山上,有一个叫做西坑的村子,宝安县决心在这里“展开一场殊死的争夺”,把西坑村建设成“反偷渡的红旗村”。于是村里掀起了一场学习一号首长著作的****。村前村后的墙壁上,刷满了大标语:“高举一号首长思想伟大红旗奋勇前进!”田头的井水边,也插上了“抓革命、促生产”的语录牌。一到天黑,村委就组织村民唱歌,曲目多是《大海航行靠舵手》、《一号首长的书我最爱读》等。一时间,西坑村成了宝安全县乃至广东全省鼎鼎有名的“红旗”村。每天来这里参观学习的人络绎不绝,甚至把村外的荒山上都踩出了一条小路。但没多久,这个精心构筑的“社会主义教育堡垒”也倒掉了。1973年,西坑村的大部分青壮年,包括当年反外逃的积极分子、民兵干部等都逃到了香港,有个生产组留下的最大的“男人”,是一个8岁的男孩!
1976年,在偏远的广西藤县,有一对父子也在谋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