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我骑着单车拼命的向县城方向追赶。Du00.coM翠屏也坚信我们一定能够追得到,为了让车子快些,翠屏从车子上跳下来,在车子的后边,一路小跑。遇到爬坡,她就使劲推一下车子。一口气跑出十多里路,没有见到一个人影,我累了,下车歇息,心里有些泄气:“不要发飚了吧,追得上又能怎么样,怎样问人家?”翠屏说:“反正都是赶路,咱们快一点何妨,追得上更好,追不上也不遗憾。”翠屏自己跨上单车,让我在后部坐好,她说:“这样不耽误你歇,上坡时你就下车推一把。”
一路的折腾,约莫又走十多里地,爬上一山坡,翠屏也累了,下车歇息。此时,两人都不抱有什么希望了。我们就地坐下,疲劳袭来,没有力气再多言语。夜深人静,路边草丛蛐蛐的叫声,偶尔传来水鸡“咕咕”的声音,若在平日里,定会产生无限的惬意,但现在被我这一搅合,两人都累得够呛,哪还有心情说笑。
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哭泣的声音,我的汗毛竖起来,以为是错觉,因怕翠屏惊慌,所以故作镇静。
其实翠屏也听到了。我们都在静静的听。
声音由路旁传来,时隐时现,不时夹杂着说话声。翠屏本能的抓住我的手,我们两人的手心都沁出了汗水。
“别执拗了,都依了你,行吧?你这孩子……”一个女人的声音清晰的传过来。
声音越来越近,朝我们这边走过来,到了近前,终于看清,原来的是三个人,一对夫妇一人一只手臂,在用力的往后拽一个小女,一边拖拽一边劝导。
“谁呀这是,荒郊野岭,黑灯瞎火的。”看看人将走近,翠屏扯我的手站起身来。
对方也在诧异,奇怪在这怎么会遇到我们一男一女,打量之际,翠屏看清了对方,欣喜的惊叫一声:“杨叔!葛姨!……”
真的是故人。
——杨文昌、葛春霞和我失散十四年的同胞妹妹腊月。
正是他们。
他们去过我哥哥的坟地。
十四年前,杨文昌抱养了我妹妹腊月之后,又和葛春霞结婚,来年葛春霞生了一个女儿,两个孩子都围在膝下,生活其乐融融日子也过的有滋有味。不曾想到腊月不知从哪得到信息,说自己不是亲生,从此以后家庭气氛急转直下,每日都笼罩在紧张和不安之中。今年正好赶上两个孩子都面临升学和就业,因就业机会难得,老两口商定让腊月就业,小女儿考学继续读书。岂知他们的打算违背了孩子的意愿,腊月求学心切,愈发感觉出当中必有愿因,多方打探,终于弄清了自己的身世。回家以后,倍感委屈,执拗要去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杨文昌和葛春霞被逼无奈,思虑再三,跑去找展厚叔求助,展厚叔并不高兴,责备他们为什么不依了孩子,杨文昌说出实情,说就业可以留她在身边,即使她知道了身世,念及养育之恩,凉她也不会离他们而去,但是,一旦到省城读书,那不明摆着放飞了吗,说到底还是舍不得失去孩子。展厚叔叹气,说事到如今,不如跟孩子说了实话。于是两人当着展厚叔的面,跟腊月说出实情。不说还罢,这一说更加激起了腊月的思亲之心,定要拜祭生身父母,展厚叔无奈,与杨文昌葛春霞商量,带她到余家庄祖上坟地,女孩家的,老远祭一下即可。回来路上,葛春霞想起了我哥哥的安葬之处,于是下车祭奠一番,也算是让腊月真正见了亲人。巧的是他们前脚离开,我和翠屏后脚就到了。
路上腊月情绪激动,坚持不进莱阳城,一路哭闹,逼停了吉普车,下车向后狂奔,杨葛二人那肯松手,遍野追赶,好不容易劝说回来,这才有了我和腊月兄妹相认的巧合机会。
我和翠屏用手电照看,前方一百米远的路上,还真的有一辆吉普。
杨文昌和葛春霞,我都认得,只是他们已经认不出我的模样,经翠屏解析,两人微微点头,算是相认。剩下腊月,瞪着惊愕的眼睛听我们说话,懵懵懂懂的样子。手电不便直照面容,借着余光,我看清楚了她的轮廓,跟我死去的娘惊人的相像!
谁都在感慨这次的巧遇,葛春霞也不回避话题,咂一下嘴,对着腊月:“都是天意,都是天意,……腊月,还不过来,你的亲二哥!”
“?”腊月瞪大眼睛,嘴巴张着,愣愣的看着我。像是在问:“是真的吗?”她在等待我的答复。
翠屏把手电的聚光罩卸掉,我们相互看清楚了对方。
腊月稚气的脸上,透出娘当年的俊俏和坚毅,我久久的凝视着她的脸,回想起妹妹小时候的模样,一种久违的亲切感由心而生,张开双臂,喉咙里发出一声含混不清的声音:——妹妹!
“哥哥——”妹妹扎到了我的怀里。
妹妹的身体是抽动的,我的身体也是抽动的。
这么多年了,自八岁开始,就没有爹娘,我失去的太多太多,记忆里只有年幼时娘的慈祥和疼爱,睡梦里多少次见到娘的音容,娘笑着扯住我的手,爱抚着我的额头,亲吻我的脸颊,但醒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