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爷病了,十多天卧床不起。读零零小说
起因是祖坟的事,余姓的第一座老茔盘有百亩之大,地处莱阳城北门外的亭山,全是百年以前的老祖坟,后来因被坟头占满,各支都到乡下踩了各支的新茔地,我们这支都选到了余家庄,尔后子孙们要下乡,就奔着祖宗的坟地来了,所以就有了余家庄是‘死人先入,活人后驻’这一说。
如今县城规模扩大,政府选定这亭山作为山东省立莱阳第一中学的新校址,余家祖坟理所当然的就必须搬迁。按理说,坟地属于私产,是祖上置办的地皮,政府应该给予一定的补助或者帮助选址,可是那时没有,一纸行政命令下来,必须执行。当时是第一、二、三支先接到了通知,可都被推脱了,最后把通知送到了余家庄,到了二爷爷的手里,二爷爷推不掉了,因为其他各大长支都说了:余氏家谱不在他们手里,是在余家庄,由余家庄认祖归宗,负责祖坟的搬迁,是名正言顺天经地义的。
二爷爷生气。跺着脚的骂,骂一支,说他们白白瞎了长支的名分,连祖宗都不认了;骂二支,说他们占了祖上最大的便宜,到头来都成了不孝子孙;骂三支,说他们不配做余姓的后人,现在已经过继给别人,宁肯认别人为祖宗,余姓人要以他们为耻。最后,他气呼呼的说道:“这政府也真是奇怪的政府,那朝那代有白迁人家祖坟的道理。这不是明抢吗!”二奶奶赶紧止住他:“住口。可不敢这样说,不要老命了你!”“怕啥?我现在倒是真怀疑,这共产党是不是土匪起家的!”
二爷爷自打展厚叔成了功臣,说话也硬气了不少,经常牢骚满腹的,年纪大了,也没人去当真的理会。
展松叔笑了一下:“二叔,别气了,不就是迁个坟嘛。他们不认祖宗,自有他们的道理,你想想看,当年为争这家谱,压了人家多少的份儿!你听说过的吧?再说了,这余家庄是咱们说了算,踩茔盘,有的是!”
杆子叔一直在旁边抽烟,忽然想起了什么,站起来抢着说道:“这事,我琢磨不对劲,想想看,他们找理由推脱的目的,是不是要想政府要补偿呢?”
“嗤!——”二爷爷一个鼻涕声,打断了杆子叔的话,“你那是说话呀!我骂他们,是发发牢骚而已,余家人还不至于!”二爷爷将“余”字说的特重,意在提醒杆子叔:这,没有你说话的地儿。
展松叔说道:“我琢磨着,他们那几支的人,现在还真的不一定在当地说了算,迁坟也得有地儿呀?““嗯。”二爷爷沉闷的点点头,不再吱声。
两锅烟的功夫,最后三人商定,这事认了!展松叔说:“那老茔盘尽是些五代以上的祖坟,有年头没有去上坟了,仅小时候去过几次,记得碑高坟大的,要不要先去看看,心里有数?”
二爷爷说:“看看也好。我也有年头没有去了,还不知被人指着咱们的祖坟骂了多少会?是断子绝孙了吧?”杆子叔“扑哧”一声笑出来,见二爷爷瞪他,立刻收住了。
二爷爷选择的是下午进城,晚上去看祖茔,展松叔和杆子叔只好依他。七月半的天气,下了一个夏天的雨,庄家长得老高,河塘路边都是沟满壕平的水,青蛙蛤蟆贡嘎个不停,他们带了余贵和余达,一行五人在我姥爷家里吃了晚饭,二爷爷还替殷花婶捎来了山上的新鲜蘑菇。姥爷高兴,又要谈古论今的,二爷爷无心多听,但无奈碍于情面,就听他论了一会儿,让其过完了瘾。感觉天上有雨,催促展松叔备车上路,半小时的时间,就到了余家茔盘,此时也就已经接近了半夜。
茔盘阴森森的,这儿的地形大家都没有印象,二爷爷在头里走着,余贵紧随其后提着灯笼,其余人只能在后边赶着灯笼闪过的微光,小心的前行。大家自是静悄悄的走,若是白天,说不定会问这问那的,也没有什么恐惧。现在天漆黑漆黑的,又闷又热的,谁都不吱声,在这古老的坟地中穿行,哪有不怕的道理。
展松叔觉得身上的白小褂前后都紧紧的贴在皮肤上,是出透汗水了。一扭头他闻见杆子叔身上散发出一股酸臭,紧走几步,离二爷爷近些,二爷爷身上也散发着酸酸的味道,又慢走着拉开距离,低头闻一下自己的身体,也是又酸又臭。“妈的!”展松叔心里狠狠的骂着自己:有这么多的人,不至于吓成这样吧。他觉得所有的空气都是酸酸的臭臭的,憋得透不过气来,索性仰起头,向着天空,吸纳和喷吐一口新鲜的空气,嘴里长长的发出一声:“唿——,嗤——”的声音,他哪里知道,此时此刻,每一个人都绷紧了神经,静静的黑夜里,这怪异的“嗤—”音还没完,就把后边的余达吓得一个趔趄,听余达“妈呀!——”的一声惊叫,接着又听到“妈呀!妈呀!——扑通——”余达的音调变了,是惊魂的声音。
“怎么了?怎么了?。”余贵惊愕,声音颤颤的提着灯笼回身质问,身子转得太急,不防备将里面的油灯甩倒了,点燃了布质的灯笼罩儿,火苗上窜,只见呼啦一下,灯笼着火了,余贵的手被烧得不行,“呀、呀呀!——”蹦了两个高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