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走出余家庄三四里路,迎面遇上骑马而来的区通信员,通知展松叔到区里开会,这样展松叔就不能亲自送我们进城,只能顺路到区里。读零零小说他叮嘱杆子叔一定要把我和哥哥安全送到学校,杆子叔笑道:“放心,到区里你就下车。”
离开鹤山区大院时,郝书记匆匆赶上来,特意看看我们哥俩,对杆子叔笑着说:“展林,这俩孩子是烈士的后代,你可一定要高度负责,把他们安全送到子弟学校!”“郝书记,看你说的,咱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吗?”杆子叔皎洁的笑着,撇了郝书记一眼,将鞭子在骡子屁股上轻轻的一扫,马车便“咯吱咯吱”向前滚动。
时值初春,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我和哥哥坐在木头做的车斗里,随着马车极有频率的呻吟,不一会儿便来了困意,眯上了眼睛。
“要睡觉啊?”杆子叔回头大声问道,“那你们就睡吧,到县城还要俩钟头呢!”我们正困着,没有吱声,顺势把眼睛闭上,晃晃悠悠的进入了梦乡。
朦朦胧胧,我梦见了娘。
在我们家的老宅子里,娘穿着一件崭新的红花大襟上衣,显得很得体。她笑意盈盈的在灶上做着饭,回头对着我喊了一声:“杰儿,快找你妹妹过来吃饭。”我没有动窝,心里想妹妹不是送人了吗,娘您怎么不记得啦?“听见没有?叫你妹妹来!”娘声音高了起来,我忙着跑上前悄悄提醒她:“妹妹送人了,你不记得啦?”“说什么呢你!”娘生气的在我头上打了一巴掌,疼得我“嗷”的一声躲开,回到哥哥这边,心里委屈的想哭。
娘不再理我,吩咐哥哥:“升儿,你去找妹妹去!”“娘,妹妹不在家。”哥哥怯生生的看着娘,唯唯诺诺的支吾着。“当然不在家,在家还用你们出去找?。快去!”看看娘真的生气的样子,哥哥起身顺势溜出门去。
娘狠狠看我一眼:“你就是不听话!让你们好好看护妹妹,怎么还能看护不住?出去找去!”
“娘,妹妹真的送人了,是你忘记了。”我极力辩驳着,希望娘想起来。娘不理我的话茬,只是埋头作着饭。
“娘!没有找着妹妹,可是,我找着我弟弟啦。”哥哥突然站在了门口,一手牵着弟弟的手,脸上泛着微笑,两只眼睛喜滋滋的看着娘。娘愣了一下,笑盈盈的把弟弟抱起来,亲了一口。转头对我说道:“你,就是不听话,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说完,一手抱着弟弟,一手牵着哥哥,向门外走去。
“娘!——”看看娘就要走出门去,我拼命的追赶出来,娘没有回头,好像根本就没有听见我的叫声,任我拼命的追赶,却无论如何也追赶不上,只是距离越来越远。
天空响起了惊雷,一个接着一个,把我的哭喊声全部淹没雷声里,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淋湿了我的脸颊和眼睛,最后几乎看不到她和哥哥的背影了,我一屁股瘫在地上,绝望的哭喊着:“娘啊——!”
雷声一阵紧似一阵,震得我头昏脑胀,看看四周,雨水拍打着树木和大地,发出令人恐怖的声音。闪电光里,我看见我们家老宅的正堂轰隆隆的倒塌下来,一支大梁的梁头斜斜的插在废墟里,另一头呼哧哧的朝我迎面砸落下来!我想闪身躲开,但是两腿怎么也迈不开步子,情急之中,我绝望的惨叫一声“啊——!”
梦中惊醒,原来是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狂奔!车子的颠簸使我头昏脑胀,晕头转向,只见杆子叔在拼命的吆喝那骡子:“吁——,吁——!”怎奈无论怎样的吆喝,这骡子仍然的狂奔不止。此时的我,已经被这危急的情景惊呆,挣扎着想坐起来,两条腿被哥哥压得结实,哥哥仍然在睡梦之中,我喊他、掐他,哥哥醒后惊愕的看看我,也被这险情吓得目瞪口呆。
“惊马了!你们抓牢啦!抓牢啦!”杆子叔一边对我们喊着,一边招呼着骡子:“吁——!吁——”
杆子叔的“吁”声并没有使车子稳下来,那骡子倒是像上足了发条的机器,一路疯狂的奔跑着、狂跳着。车子在颠簸与碰撞中发出轰隆隆的声响,猛地掠过一块巨石,车身的一边突然飞到空中,车轮在空中向前猛插,眼见整个车身堪堪要翻,又突然正了下来,颠得我心肺要拽出来一样的疼痛,我看到哥哥也用手捂住胸口,一脸痛苦的表情。“叔!跳车吧?”颠簸中,我大声征求杆子叔。“不行!那还不得摔死呀!”杆子叔继续吆喝着牲口,他坐在车辕的左边,牢牢的拽着车刹子,但这刹子显然已经坏了,对于疯了一般的骡子来说,已是毫无用处。
“抓牢了,这畜生跑累了就老实了,凭它疯吧!”杆子叔声音大大的和我们说着话,又象是自己说给自己听,给自己壮胆宽心。
马车在狂奔中上来一个长长的山坡,骡子可能是真的疲惫了一些,速度明显的慢下来,杆子叔笑了一下:“看看,该老实了吧?”他长长的一声“吁——”谁知“吁”字的声音未完,那骡子尖叫一声,两只前腿腾空而起,在空中画了几个圈儿,差点把我们三个从车上掀翻在地,车子便直朝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