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爷跟杆子叔的矛盾已经公开化了。du00.com征兵动员大会结束,回家就被气得一直“哼哼”的呻吟着,并伴有发烧咳嗽等症状。
二爷爷躺在炕上,嘴里不住地骂杆子。骂的难听,说这个二杆子本来就不是我们老余家的种,说不定是他那风流母亲跟流氓土匪偷的野种,说不定是跟哪一个只白眼狼偷的狼种,说不定是被很多男人混在一起给下的杂种,是狗杂种!
“那样的坏种谁稀罕偷呀?可真有你的!”二奶奶被他说的烦,突然顶撞一句。
二爷爷看看二奶奶,很迷茫的眯起眼睛瞅着。心想这女人一辈子没敢顶过嘴,怎么也学着敢欺负我了。他的一双眼睛怒视着在地上忙碌的小脚女人。
二奶奶撇他一眼说道:“三岁孩子也知道躲避着粪便,亏你活了这么大年纪,还当了半辈子族长村长的,怎么就是不知道‘好鞋不踏臭屎’的道理,你也不感觉有失体统!”
二爷爷没吱声,心想这不都是我给人劝事说的话吗,什么时候让她给偷学去了。再看看二奶奶那小脚在地上不停的转悠,吃力得很,心底一酸:这女人什么时间也老了?怎么自己从来没有发现呢。
二爷爷咳嗽了两声,二奶奶忙着过来看,手里端着刚刚煎好的鸡蛋,递到二爷爷的嘴边:“趁热吃好,油油嗓子就好了。好了以后再出去跟人闹昂?”二爷爷并不理会,把鸡蛋吃了。斜身靠在被子上摸来火石,打着火儿抽起烟锅,连着抽了三锅,又咳嗽起来。
展厚婶进屋瞅瞅:“爹,俺是这样想的你看行吗。”
见二爷爷眯眼等着听,展厚婶接着说道:“这展厚是独子,上边的规定不强求参军,能不能……”
“咋的?又不想干啦?”二爷爷把烟锅狠狠的磕着:“他们都在瞪着眼看呢。我老了,干不成了。咱们的成份不是贫雇农,不当个军属那往后的日子怎么过法?”
“咱们也不求出人头地,再说杆子他也不是外人,怎么说也是本宗本族,您还怕他不成。”
“你不懂。”二爷爷坐起来说道:“你没有听到现在是怎么说的?亲不亲,阶级分。他们和咱们成了两个阶级呢!这百年以前还是一奶的同胞!再说,我看这杆子啊,怎么看怎么不是一个地道的玩意儿。他现在是变着法的想害人呢,你展强哥哥还有我,我们都想不出这杆子为什么这么跟咱们过不去?”
二爷爷的话是经过反复思考的,做了半辈子的族长村长,虽然不懂什么政治,但是对事物的判断性和预感性,经常是出奇的准确。上次杆子背着二爷爷指使展松等三个民兵进城,二爷爷并不去详细打听,就猜到了七八分:是冲着我爹爹去的,所以他差展厚叔直接到东门里探视我爹的情况,事实证明二爷爷的判断是十分准确的。至于展松回来究竟对杆子说了一些什么,二爷爷很关心,但是绝不私下打听,他信奉的是君子作为,“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二爷爷经常挂在嘴上。
“您不同意也罢,反正俺的想法和您说了,俺去找展强嫂子说会儿话。”展厚婶见二爷爷不开脸,一层灰霜立刻挂上了脸腮,低头悄悄走出门去。
见儿媳妇生气走出去,二奶奶说道:“你这老东西还有脸提杆子,还不全是你的芯子?这会儿尾大不掉了吧?自作自受!”
二爷爷没有反驳,他的心隐隐作痛。
当初区里让二爷爷在村里找个年轻人干农会副主任,作为接班人培养。二爷爷脑子里把全村的年轻人过了十几遍,最后还是定格在我爹和展松叔身上,但我爹态度坚决:贵贱不干!爹对二爷爷说这余家庄不是就咱爷们能耐,世世代代的这样管着他人,人家嘴上不说心里也会有看法的。
巧的是六爷爷那天正好在场。六爷爷一直为杆子叔的婚事犯愁,岁数一年一年的长,媳妇一直没有坐落。
人在极难之中,啥歪点子都能像出来,六爷爷眼珠一转,抢着把自己的心事对二爷爷合盘托出,二爷爷听后,笑得差点背过气:“老六啊,你没毛病吧?”
六爷爷是认真的,当天他又亲自去求我爷爷,说是让杆子出出头露露面,也许能挣一副鞍子(媳妇)配上,他死后也能闭上眼睛等等。晚上六爷爷亲自带杆子叔又来二爷爷家,让他对二爷爷保证了一番。
回家后六爷爷提示杆子叔:“晚上,弄点酒菜去陪你老叔喝点吧,有门儿。”
杆子叔是答应了,可他有更歪的心眼:偷偷的到二爷爷东山墙外的鸭棚里逮出一只,提起鸭头在空中轻轻旋转了三四圈,头就掉了,临走见脚下有几只兔子,顺手一提,左手鸡右手兔,刮风似的回家料理。杆子叔想的更多,这事儿如果成了,日后自然会报答二爷爷,如不成,定是二爷爷不肯帮忙,但自己也不赔本儿,正好给二爷爷一点小惩罚!
二爷爷吃了鸡兔喝了黄酒,找到我爷爷说道:“坏事了!谁曾想到老六会这样!”坐下来就把事情的原委说给我爷爷听。
其实我爷爷已经考虑了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