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小黑人、白姑娘道别,我和萧然边吃冰淇淋边往回走,我提议让他陪我走回去,步行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在此过程中可以顺便把晚餐解决了。
他说,“舍命陪公子。”
公子?叶公子?噗……我看着萧然乐,“哈哈,萧兄有礼了。”我在大马路上握着冰淇淋作揖,他还像模像样的回礼。
“我见你主动帮他的,看不出来你这么热心。”他拿出纸巾轻擦一下我鼻尖上的冰淇淋,我动作一僵没来得及躲开停下,夕阳的暖光漂浮在他的侧脸,睫毛也撒了一层的金黄,我们就这样对视,他在我的眼睛里笑容也闪光。
周围的一切像是突然沉进海底,海水的强压让所有的人脸和身体都以一种奇怪的姿态扭曲着,可憎可怖,我不断地向下沉,像是被谁拖着一样快速下沉,海水灌进嘴里,鼻子里,耳朵里,窒息……
这一刻,我是凭了什么相信他可以救我。
我把大块冰淇淋塞进嘴里,冷的我说不出话,眼泪唰的流下来,萧然抬手擦掉我的眼泪,轻轻地抱抱我拍拍我的背,“慢点吃。”
终于好一点,“知道了。”
我吃完冰淇淋,想小黑人是用怎样强大的人格魅力征服了那么漂亮的白姑娘,我不是热心肠,我只是想帮他,“你知道我为什么帮他吗?”
他看着我认真地摇摇头,“为什么?”
“我看见他脸红了……”==,
萧然一个劲儿地笑,我跟他说,我初次到法国的时候是一个天色灰蒙蒙的闷热的下午,不是天气闷热是心里闷热,我背着包沿着马路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再也挪不动步伐,傻站在凯旋门下,难过的眼睛酸涩,浑身发抖,在这安家的流浪汉歪在破旧的背包上惬意地闭着眼睛,我坐下,坐在他旁边,他睁开眼,说了一句话,我不会法语,我用英语说,我听不懂法语。很不幸的,他也听不懂我说的话。
我看着他,马上就绷不住了,我是个失败的人,我是个丢盔弃甲的将军,我是个没人要的孩子。所有的情绪铺天盖地地朝我砸过来,天空飘起巨大的令人黯然神伤的雪花,像是钟声响起时广场上飞起的雪白的鸽群。
流浪汉也许是把我也当成了流浪汉,不,那时候我就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他从他那个脏兮兮的背包里掏出一把口琴,旧物特有的颜色,干净的和流浪汉形成了对比。
他轻轻的吹起来,我发誓这是我听过最能抚慰人心的声音,我忘记了身在何方,忘记痛苦忘记忧伤,直到这声音渐行渐远,我在黄昏的光影中望见他被时光拖长的影子,他一定是个快乐的流浪汉,而我是一个演技拙劣的小丑。
他把这个本来是他占领的地方让给了我,我猜测他说的那句话应该是“你为什么流浪?”或者“你为什么不回家?”
天黑了,雪停了。
我坐在原地坐到腿麻,站起来继续向前走,飞快的向前走,奔跑,飞奔,一跤摔进草坪,裤子从膝盖处撕裂,出了点血。
摔得好,我躺着呼呼地喘气,看着眼前的一切终于有了点它本该有的样子。站起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冰淇淋,直觉告诉我这是解药,摔伤的腿疼痛让我异常清醒,我买完冰淇淋走出来一摸兜,钱包不见了,这就意味着我全身上下就只剩下了2欧。
脑袋翁的一声与理智失去了联系,突然很崩溃,无助、压抑和委屈瞬间迸发,我不管不顾地蹲在地上看着冰淇淋融化大哭,哭的有点悲伤有点响亮,可能我知道以后我大概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借题发挥了,我像是一只不知道这世界有危险的小乌龟,还没有缩进壳里就暴露弱点,等着别人来砍掉我的头,放掉我的血。
稀疏的行人从我身边走过,有的瞟我一眼转身离开,有的会驻足看我一眼叹一口气转身离开,有的会跟我说一堆一堆的法语,可惜我不搭理他们,听不懂,继续哭。
我感觉到身边有人一直在我旁边看着我,直到我终于抬起头来看他,一个皮肤白皙瘦高的法国小帅哥,他手拄在膝盖上满头大汗瞪着一双无辜的蓝色眼睛有点无措地看着我,浑身都是土脸上还挂了点彩,他说法语,我听不懂抹一把脸摇摇头。
他想了想用英文说,别哭了,先起来。说完向我伸出手,我就这么盯着他,他的手就一直伸在我面前。
我犹豫着缓缓伸出手,他把我拉起来,腿上的伤此刻隐隐作痛,我紧紧地皱着眉。
他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从兜里掏出我的钱包,脸上绽开鲜活灿烂的笑递给我,他说,我帮你追回来了,我想你钱包不见了也走不远,现在没事了。你看看,少没少什么东西?
我接过钱包,还是看着他,他擦着头上的汗,被我看得脸颊微微泛红,眼神躲躲闪闪,他接着说,其实你站在凯旋门听流浪汉吹口琴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看你一个人挺危险的。
我越来越警惕,往后退一步,他急忙摆手说自己不是坏人,找出身份证和他工作地方的实习证明,都是法文一个我也看不懂,但是我相信他了,我说,你的伤是为了帮我抢回钱包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