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香居”，三个龙飞风舞的金字，在灯光下闪闪发光。Du00.coM
这正是甘陵城西最大的酒楼。
此刻，华灯初上，醉香居中呼雉喝芦，已热闹得很，宽阔的厅堂里，到处弥漫着酒气、菜香，还有女人身上的脂粉味、男人身上的汗臭气……每个人的头上，都冒起了红油油的汗光。
只是，顶层阁楼的雅间，只摆着一张桌子，灯光下，人影晃动，却没有人声传出。
几个腰束着朱红腰带的黑衣大汉守在酒楼的大门前，莫说衣衫褴褛的乞丐，就是一只苍蝇也休想混进去蹭吃喝。
当那个比乞丐还要脏污的大头小子登上台阶时，为首一个衣着虽华丽、但却生得獐头鼠目的猥琐汉子，竟抢前几步鞠躬行礼，模样比见了亲爹还要恭敬。
“卓小哥，我郭大海今日眼皮跳了一整天，踅摸着要来大贵人，这不把您给盼来了。”
“嘿，郭管事这件大氅不错，老有神了，这些日子挣钱不少吧？”卓一杯毫不见外，大喇喇扯着郭大海的皮衣细看。
“粘您的喜气，下半年酒楼红火极了，小的们钱挣了不少，腿脚也磨得贼细。”郭大海殷勤道：“小的这就通知曹老板，让他亲自下厨给您张罗一桌酒菜。”
“不必劳烦曹大个子，有人订了酒席请俺哩。”卓一杯笑嘻嘻道：“既然有人付账，俺可以踏实吃个饱。”
“瞧您说的，卓小哥即便每日来醉香居吃上十八顿饭，每顿饭吃上十八个招牌菜，醉香居也不会收您半个铜板。”郭大海皱了下眉头，道：“只有顶层的‘芍药阁’还未开席，莫非等的客人就是您？”
卓一杯道：“应该差不了。”
郭大海的眉毛皱得更浓，道：“芍药阁本是老主顾提前预定，半途被几个生客抢了去，那几人一个赛一个恶相，小哥可要当心。”
“越是恶人俺越喜欢。”卓一杯耸耸肩，道：“谁让俺身子骨痒了哩，这才跑来找一顿揍。”
郭大海的嘴巴裂开，笑道：“是小的多嘴，忘了小哥您的手段了。”
卓一杯已笑嘻嘻走向顶楼。
郭大海望着他的背影，喃喃道：“若世上再多几个这小子，恐怕天也会塌下来。”
他犹在感慨，突觉裤腿一紧，低头一看，不知从哪里跑来了一只灰不溜秋的小土狗，张口咬破了他新买的裤子，还在锃亮的皮底靴上屙了一滩葫芦状的臭屎，然后得意地翘着尾巴向旁边的小巷跑去。
郭大海火冒三丈，紧追几步，眼看就要捏住小土狗的脖子，突然自己的脖领子一紧，身子飞起，给丢到一处僻静的巷角。
落地后，他正要破口大骂，只是与那一双冷冷的眸子对视一眼后，立时识趣地将脏话咽回肚内。
那人一身白衣，隐身暗处，嘴唇紧闭，双眸却如寒夜里的星辰一般明亮。郭大海当了十年的迎宾主事，来往的人犹如过江之鲫，还从未见过这么英俊的少年，还有这么……冰冷的一双眼睛。
那少年就像一座孤独寂寞的雪山，寒意逼人。
“好汉饶命，小的上有九十老母，下有喝奶的娃子……”
“没人稀罕你的命，只是问一个问题。”另一个女娃子将撒娇的小土狗揽在怀里，用鞭子指着郭大海道：“这座酒楼可是醉香居？和卓小贼什么关系？为何允他白吃白喝？可是他耍橫耍赖，吃卡拿要？合计吃了几顿，欠费多少？酒楼需不需要追回欠款？本姑娘可否无偿替你们收账……”
这是一个问题，还是十个，甚至千百个……如果不是白衣少年插言，那声音如百灵一样的小丫头还不知会问上多久。
白衣少年只说了四个字：“大头小子。”
郭大海立即明白过来，道：“二位问的可是刚才进入酒楼的卓小哥？莫非被他偷了东西，好物件落入他的手里，再吐出来可就难了，只有一条法子可行。”
白衣少年未知可否，道：“什么法子？”
“弄上十坛好酒，只要把他灌醉，就会讨回物件。”郭大海拍着胸脯道：“如果二位信得过，我郭大海愿意做中间牵线人。”
白衣少年道：“你定牵过不少线？”
郭大海干笑了两声，道：“嘿嘿，小的也只是挣点赏钱。”
“但你们酒楼的老板亲自替他烧菜，恐怕不是贪图赏钱吧。”刚才卓一杯与郭大海的对话，显然一字不漏地落在白衣少年的耳内。
“那就说来话长了。”郭大海理了理头绪，道：“半年前，卓小哥时常在酒楼里摸点酒喝……”
小丫头道：“卓小贼除了偷东西，原来还是个无赖。”
“姑娘所言差矣。”郭大海叹气道：“卓小哥充其量只是混吃混喝的小混混，但酒楼的确招惹了一个名叫王二狗的大无赖，因为与城东四大恶门之一的王家沾点姻亲，手底下又收拢了一帮毛皮瘪三，甩给醉香居一个铜板，妄图霸下酒楼吃一半的干股。”
小丫头显然更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