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坚清清嗓子,将史郡城夫妇一大早冒着风沙来到玉石厂的情景描绘一番。www.DU00.COm他身为主事之位,口才本就极好,叙述得更是惟妙惟肖。
老者听得极细,只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虽看似题外之言,细一琢磨却点中关键之处。
“史娃子一年去你那厂子几回?”
“小史倒有两年不曾踏步玉石厂,反是他娘子逢年过节必到玉石厂慰问工夫,摆出一副假慈假悲的菩萨面孔,惯会收买人心。”
“他们夫妻,你觉得谁在拿主意?”
“我那侄儿看似表面风光,但一举一动均听他娘子的,应该连魂儿都给迷没了。”
“他娘子与你比较,谁更精明?”
“不瞒老哥,我史坚当了这么多年的主事,在人情场上自认为比猴儿还精,但和那小娘们一比,总有被人家牵着鼻子遛的感觉。”
“所以说么,甘陵史家以后是那小娘们的了。”
“可不是么。小弟早该听老哥的,前两年便偷偷扩大产能,趁着年景好大赚一笔,早具实力与史家脱钩,不,为史家打造一份保底家当,以防被那娘们翻了天去。今年醒过味来,想扩大生产份额,结果人家竟唱了这么一出。”
“迟了,人家已盯上玉石厂,你再怎么捣腾也跑不出那娘们的手心去。估摸着,近日小老弟的主事之位也将不保。”
史坚脸色瞬间变白,喃喃道:“我史坚为史家嫡亲子弟,与史达开同一个爷爷,是史郡城的堂叔,我爹为史家做了一辈子的总管,我自个也为史家做了三十年的主事,这么多说起来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史郡城一个小猫崽子凭什么裁撤我?”
“凭着人心向背。白筝那小女人与你厂里的泥腿子打成一片,不就是串通一气扳倒你么。长河后浪拍前浪,越是肱骨老臣越会碍着人家上位。”
史坚目露凶光道:“白筝,这个狗娘养的贱人!她真惹毛了老子,老子就是把玉石厂炸了也不会留下半根鸡毛。”
老者悠悠道:“小老弟,脑袋热过劲了不是。玉石厂的产值还不到史家家业的三分之一,但却是你这一生的心血,千万莫要一时冲动做出仇者快亲者痛的傻事。”
“又该如何?”
史坚一时进退无措,央求道:“老哥哥,快帮小弟想个主意。”
老者嘴角露出一丝阴笑,怂恿道:“主意倒是有一个,就看你有没有决心去做。”
史坚拍胸道:“没了饭碗,小弟只能去喝西北风,还有什么决心不好下。”
老者低声道:“现在只有一条路,劝史达开出山。”
史坚一呆,不解道:“一头小虎尚且难斗,若再惹出一头老虎,恐怕小弟这一身骨头剩不下几根。”
“那头老虎之所以归隐,便是因为白筝那个妇人耍的‘撤梯’之计,史家产业才落到史娃子手中。若老虎回山,与小虎之间少不得再起争执。两虎相争,哪还有精力收拾你。”
“中啊!”史坚如拨云见日,噗通跪拜道:“老哥哥,您老又救了小弟一命。”
老者脸上未有半丝得色,目光反而凝重起来。
史坚顺他目光望去,见池汤水纹粼粼而行,幻影幻形,隐隐勾勒出两个字。
“五虎。”
史坚心头一阵乱颤,虽然身在热池,仍感到后背发凉,暗道:定是刚才“老虎长、老虎短”的说多了,竟真的惹出了史家那五头老虎来。
“不妙哩,你小子竟引来了煞星。”
老者复杂目光从史坚脸上扫过,身形快若旋风,迅速换上干衣。
虎乃百兽之王,大凡绰号带虎的,必是气势不凡之辈。而史家五虎,便是甘陵郡内令人闻风丧胆的五个硬茬货。五人是亲兄弟,老大和老五间隔十多岁,性格也有差异,但逞勇斗狠一个比一个要人命。他们曾做过捕快,夜间巡逻的街面不会有一个闲人,后来觉得无聊改行做帮派,白天上门送份子钱的人比赶集市还多。五兄弟过足了黑道老大的瘾,不经意间迷上了武球,一日不玩便如少了一块肉,机缘巧合之下投身史家,成为紫蛇队控制中场的拦手,更将“球过人不过”的球风发挥到极致。但凡他们上场的比赛,紫蛇往往狂扫对手,人称“中场五虎”,堪与荆氏双锋齐名。
五虎出手,便是终场。这兄弟五人不仅在球场上威风八面,平日更受史郡城重用,兼作肃风铁卫,帮史家整饬家纪,稽查作奸犯科之人。他们惯以黑道手法刑讯逼供,一头壮牛也会折磨成癞皮狗,难怪史坚会如此畏惧。
木门“咿”的推开,史坚正忙手忙脚穿衣带帽,脑筋一个激灵,顺手将敲背用的枣木锤掷出,他学过几年骑射功夫,此刻又尽了全力,一下子重重轰在来人脑门上。
原来是澡堂的堂倌,仰着阿谀笑脸,推入一辆平车,上面摆满瓜果,陡然挨了史坚重重一击,翻着白眼晕死地上。小车倾斜滑出